安陵容低估了天子皇威,皇上对于不相干的闲杂人等,是何等的冷酷,她以为凭着周欣若的资色,皇上会对她另眼相看,可是没有,皇上居然将周欣若连夜下了狱,还用了刑,夹得双手十指鲜血淋漓。许是因为周欣若的那首雪梅诗玷污了他心中的白月光,安陵容猜测。
伴君如伴虎,手无寸铁的周欣若心里兴许也有一丝侥幸,皇上是男子,只要男子就没有理由不喜爱美貌的女子,可凡事都有例外。
安陵容觉得皇上过于残忍了一些,周欣若虽是被人当棋子利用,可本为柔弱女子,手无寸铁,皇上对她竟毫无一丝的怜悯之心。
安陵容心里还在为皇上辩解:皇上也是受年羹尧刺激所致,年羹尧抱病休养,皇上心里的火大到无处发泄,这个时候周欣若之事无疑是火上浇油。
安陵容站在翠和殿外的公园口,秋风萧瑟,满眼都是枯了的残枝败叶,纷纷扬扬地,洒了她一身。
第二天,阖宫觐见皇后出来的路上,夏如春拉着安陵容神神秘秘地拐道去了御花园,通过夏如春得知,现在宫里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是:安贵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不入流的秀女,有人说是从妓院挑出来的,有人说是安贵人家里的远房亲戚,说安贵人自己不得宠,便想着法子挑了一个资色上乘的女子来诱惑皇上,还说该女子不是处子之身,身上的守宫砂是伪造的,结果被皇上嫌弃下了狱,这历代以来,下狱的后宫女子少之又少,大家都在传,安贵人这下完蛋了,说不定哪天就要被皇上罚去冷宫了。
宫里头谣传谣,安陵容硬是才反应过神来,她是被皇上阴了一把,秦三月当时还说,这新来的莫名女子怎么就不赐去别家的宫里,非得赐到翠和殿来,现在看来,皇上早就想好这一出戏了。
安陵容暗咬着银牙,有谁说皇上就宽宏大量,心怀着全天下百姓,对后宫嫔妃雨露均沾?皇上就不会将人当棋子用?
夏如春推了推安陵容的胳膊道:“安贵人,这个新来的宫女听说在狱里用了刑,很能扛事,还没有招供,说是因为一首什么词曲。安贵人,这词曲是你写的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安陵容的头大如牛!越传越神了,离谱到家了!
安陵容觉得自己身上就算有十张嘴也无从解释。
夏如春又捅了捅她道:“安贵人,你不去看一下她么?是你推荐进来的人,要是死在狱中了,到时该如何向她的家人交待,对了,她家里什么来头?能入宫的女子,家里都是非富即贵的,你这下惹祸上身了吧!你说少点皇恩皇宠,能平安活着也就好,现在找个人帮自己争夺恩宠,这个人就要靠得住才行,现在人靠不住,风险不就全由安贵人你承担了么。”
安陵容心里头长了一万颗草,心里泥泞一片。
安陵容不悦道:“夏如春,闭嘴,事情不是你想像的这般简单,人不是我推荐的,人是......”
她能说出来,人是皇上召进来的么?皇上特意召了个女子进来赐给她当宫女,就凭她的身份?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越描越黑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去看看她吧!安陵容带着秦三月去狱中看望了周欣若,她身穿囚衣,衣服上已经染得血迹斑斑,令人触目惊心。
安陵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秦三月,去打开牢门吧。”
从看管牢狱的小太监手中接过长长的钥匙叭哒一声开了锁,锁应声落地,惊醒了晕睡过去的周欣若,她费力地睁开又红又肿的眼睛,支着上半个身子坐了起来。
安陵容温声道:“别动,让我给你看看伤口。”秦三月提着小药箱放到了安陵容的脚边。
牢里潮湿,迷漫着一种难闻的味道,安陵容吸着鼻子,有些难受。
周欣若的身上也挨了鞭打,背部渗出的血的地方又结了疤,烂肉和衣服粘在一起,撕都撕不开。
安陵容无奈,只得在衣服上给她上药,让药透过衣物再渗进去。
周欣若伸出十个手指,指关节处又红又肿,肿得有原来两倍那么大,安陵容上药的动作极轻,可是周欣若痛得依然龇牙咧嘴的。
安陵容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去询问皇上为何要折磨她以及她是如何被关入牢狱中,在养心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检查过周欣若的身体无大碍之后,收拾药箱起身准备离开,不料周欣若抬起红肿的手拖住了她的衣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小主,你为何不问问我,为何变成这样,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秦三月稍微用了点力,就将周欣若的手指拉了下来道:“周欣若,你得弄清楚一件事,你只是借住在我们翠和殿,别连累我家小主,从此往后,别对外称安贵人是你家小主,懂吗?你是如何入的宫,皇上为何要处罚你,想必你自己清楚,小主还是一个事外旁观者,怎么可能替你背锅。”
安陵容阻止秦三月道:“好了,够了。此时再多说已无益,我只是尽我的善心替你就诊,你能活下来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称不称我为你的小主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得信任你,至于我,宫里头已经传遍了,小若就是我举荐入宫的人,没有关系的,皇上他心知肚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