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姐姐,安姐姐,这糕点均分为三份,你们两个各一份,我自己留一份,浣碧,吃了我的糕点,下次可不能再说我嘴馋了哦。”
安陵容伸手拿过糕点,淳常在年纪小,可也是知道好歹的,有话也不藏着掖着。
也不知为何,一看到她,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得轻松起来。
安陵容笑了笑道:“淳常在,还是皇上待你最好。”
淳常在嘟起嘴道:“皇上虽然好,可是他要那么久才召见我一次,我可是天天都想吃糕点呢!我觉得,安常在更好,时常来碎玉轩,虽然你每次来,都是来看望莞姐姐,可淳儿不也是沾了莞姐姐的光么,淳儿有口福了。”
安陵容心里升起了一阵暖暖的情意,自家安府的兄弟姐妹,手足之情凉薄,亲情短缺,她对淳常在竟有了保护之心。
在这个宫里,淳常在是干净、明媚,阳光、不沾一点世俗、无瑕疵的云朵。
看到她,就像触到了理想中的美好。
而自己,十指纤纤,已沾了血腥,上世为了活下去,残害别人,最后也被别人残害,不得善终。
而这一世,自己原本就没有打算做一良人。
只因自己想活着,想好好地活下去,可要想活着,就得争,就得抢,就得用尽心机,弃善除恶。
重生而来,余莺儿是自己手刃的第一个仇人。
安陵容想到这里,面容禁不住有些扭曲。
每一次回忆,都犹如在烈火中锻烧,心如刀绞,痛不欲生,那些画面,支离破碎。
她一点一点在脑海将它们拼凑完整,次次回忆起,次次都头痛欲裂。
“嘶~~~~~~~”安陵容捧住脑袋,直感到钻心的痛,她倒吸一口凉气。
“小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头饰太重,奴婢帮您取下来。”秦三月上前,小心冀冀地替她解下头饰。
安陵容直觉得脑袋一松,她松松垮垮地睡倒在床上,低声道:“三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每次想起余莺儿,她就抑制不住怒火中烧,烧得头脑发胀,脸色发红。
余莺儿,是她上一辈子的耻辱,她就该死!
上世,她以莞常在的一句诗蛊惑了皇上,从一名普通的宫女,升至官女子,继而升至答应。
余莺儿会唱昆曲,歌喉也不错,还被皇上封为了“妙音娘子”,后投靠在华妃手下。
她对莞常在无礼,藐视惠贵人,成为她们前行路上的一大阻碍。
当自己第一次侍寝被原封不动退回时,皇上就是宣的余莺儿同时进殿。
每每想起这个画面,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她去死吧!
宫里所有的人都怀疑,要么是华妃做的,要么是莞常在做的。
说华妃的人,大抵是习惯了她,草芥人命,成了习以为常。
说莞常在的人,大抵是认为余莺儿是华妃的人,莞常在记恨华妃,于是弄死余莺儿。
没有人怀疑她,安陵容。
可是,自己才是最有理由让她去死的。
“停,停,停,不能再想了。”安陵容挣扎着坐起来,每次陷入这种负面的情绪,就会情不自禁地被拉扯进万丈深渊,触底之后又会反弹,会从心底唤发出一种力量,使劲地将自己往回拉。
白天还能控制自己,一到晚上,总是呈于这种半醉半醒的疯狂拉扯之间。
她一直都制香,一直都在制胭脂,只有大量的胭脂,才能盖住发黑的眼圈,暗色的皮肤。
她翻开柜子,从最里面,拿出一个咖啡色的盒子,里面是大小一般大的墨绿色的药丸子,她拨拉一颗,也没有喝水,干吞了下去。
药落下肚,不消半刻,脑门芯便由剧痛减为了钝痛,渐渐停了痛感。
不再痛了,就感到有些虚脱,乏力,她又自顾自去倒了杯温开水喝下肚,和着衣服小睡了。
时候还早,宝鹃和三月、菊青还在殿里忙乎着,而这个时候,她已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情绪渐渐平和下来,她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朦朦胧胧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至宝鹃在一旁叫唤着。
“小主,天气转暖了,小凳子说去湖里逮乌龟,捉鱼虾,小主起床了。”
天气转暖了,安陵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真是不想起床啊,睡一个晚上,有大半夜都在做梦。
房里还点了自制的睡宜香,香都止不住梦。
安陵容叹了一口气,支着半个身子坐了起来,慵懒地靠在床头上,半睁开眼看着宝鹃和秦三月忙前忙后。
宝鹃去柜子里找了一件新衣服给她穿上,嘴里不停道:“这宫里都发了许多新衣服了,小主怎就不喜欢穿衣打扮呢?别家的小主,恨不得天天换新衣服。”
安陵容懒得理她。宫里就一个皇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穿给谁看呢?
对宫里那些太监,她可没有兴趣,不像欣常在,着急了都不挑口味,连黄规全那种货色都要上两手。
安陵容忍住胃部不适的翻涌,任由宝鹃将她两条腿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放到脚踏板上,穿袜着鞋。
菊青端来了洗脸潄口的热水,安陵容半天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