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停着这样大一艘船,船上却无人。
好生奇怪。
胡小郎君停下马车,将缰绳交给宁宁,自己下车往渡船走去,边走边叫了几声,“船家,船家在吗?”
无人回应。
他又走近几步,直接跳到船上,上下找了个遍,还真的空无一人。
“娘子,好古怪,船在这里,人却不知哪里去了。”
他回到马车处,撩开帘子对顾娇道,“不如我们自己撑船过去吧,这么大的渡口,对面说不得有人呢。”
“等在这里,不知何时才有人来,眼看天就要黑了。”
宁宁看胡小郎君一眼,“若是对面没人呢?你还把船撑回来不成?”
胡小郎君一时语塞,气哼哼的扭头对顾娇道:“娘子教我避水咒。”
顾娇摇摇头,“你现在的道行,还不行。”
胡小郎君垮下脸,干脆蹲在渡口处,百无聊赖的踢踢脚下的石子,道:“那怎么办,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呀。”
“不过,我们可以先上船去。”顾娇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船上某处,似乎看了许久,“到了时候,船家自然就会来了。”
“咦?”
胡小郎君有些不解,但他觉得反正听娘子的没错,于是牵上马儿,慢慢朝渡船而去。
三人上了船,胡小郎将马车固定好,便叫宁宁跟顾娇下了马车,在船头甲板上透透气。
这艘船比当初她们在樊城乘过的那艘还大,也许是为了对抗荒川河中的风浪,船身造得异常坚固,几乎不像一艘渡船了。
说来也奇怪,船上并无船家,却在她们几人上船以后,无声无息的缓缓离开岸边,往荒川河中而去。
此时天色暗下来,最后一抹晚霞沉入地下,夜幕降临。
站在船头,晚风带着河水泛出来的腥气,从鼻尖吹过,远处水气浩渺,白雾淡淡,船下白浪翻滚,带着白沫击打在船舷之上,发出哗哗声响。
胡小郎君早察觉船已离岸,他与顾娇一起站在船头,若无其事的远眺荒川河两岸,实则手中已经握紧了剑柄。
白雾越来越浓,弥漫到整个水面,浪花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听不见。
四周一片寂静。
胡小郎君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谁,在我船上?”
从白雾中现出女子的半张面孔,如新月凌空,高悬于雾气之中。
她面色莹白,眼如秋波,声如莺啼,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胡小郎君“铮”一声抽出长剑,指向那女子,道:“你是谁?”
女子见他凶神恶状,似乎受到了惊吓般,“嗖”的一声隐入白雾之中,消失不见。
白雾愈浓,雾气从水面漫至船舷,粘稠如乳,加上夜色晦暗,目之所及之处,几乎都藏入雾中。胡小郎君瞪大双眼,转头看了顾娇一眼,伸手去拉她。
这等浓雾里,走散了可不好。
左手去拉顾娇,右手收回长剑,想去拉住宁宁,刚一碰便收了回来。
右边那个影子几乎跟他一般高,不是宁宁!
他向前踏出一步,仔细看了看。
那是个浑身湿透了的男人,头颅只剩下一半,破碎的脸上全是红红白白的血跟脑浆子,半睁着一只独眼,正拖着脚步,一步一步的往船仓中走去。
胡小郎君屏住气息,后退了一步。
他再回头去看顾娇,却不见人。
顾娇也消失了。
心中略有点慌乱,但他很快便稳住心神,抽出长剑,握在手中。
要先找到刚才那个古怪的女人吧。
还是先去找娘子?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他又看到白雾中凸显出人影憧憧,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看起来都不像活人,要么是折断了脖子,要么是身体少了一半,或是丢了头颅,或是胸口裂开了巨大的伤口。
这些人中,男女老幼皆有,他们神情呆滞,歪七扭八的,迈着不那么灵活的步伐,木呆呆朝着船舱之中而去。
胡小郎君盯着这些人影,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艘船,并不是往对岸去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仍是一片晦暗,雾色氤氲,看不出什么来。
歪着脑袋想了想,他握紧手中之剑,跟着那些身影,往迷雾深处而去。
走了没多久,他突然发现,自己走在群山峻岭之中,环顾一周,危峰连亘,奇峭入云,耳边听得鸟啼虫鸣,远处隐约有鸡犬之声,却并不见有人烟。
方才明明在荒川之上,为何突然到了密林深处?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再张开。
还是在深山老林之中。
胡小郎君明白自己大约是中了某种幻术,而娘子与宁宁,可能与自己一样,迷失在了浓雾之中。
不过娘子有金瞳,而宁宁本就是鬼魅,应该不用太担心她们两个。
自己要如何从这幻术中挣脱出去,胡小郎君拧起眉毛,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虽无头绪,但也不能困在远处,他继续沿着山间小径前行,脚下踩断山石枯枝,发出咔嚓之声,在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