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亦雪少不得劝了几句魏氏,“伯母,天这么凉了,您老身体也欠安,何必急着去城隍庙还愿,开春了再去也不迟嘛。”
魏氏勉强一笑,“那还是我早些年求的城隍神,如今心愿已了,可再不能拖。且需在庙上小住个三、五日才能还愿。”
乔亦雪闻言也是无奈,毕竟也才认识,哪里好深劝。
当下她叮嘱乔如槐和茅婉容,准备好铺盖和保暖衣物,又将在京城买的手炉送给魏氏。天还没多冷,但魏氏身子虚弱,却是用得着。
乔亦雪又去找石九郎,吩咐他一路慢些赶车,将魏氏好生送到城隍庙。
石九郎听说让他去送魏氏一家,连忙应是便去套车。
宁明旭此时刚到了武昌府都司驻节营地。
他的水师守备兼差,直属都司管辖,只能来这里报到。而千户的正职因是新增,同样不归荆州卫所属。
湖广都指挥使姓王,对宁明旭这个张阁老亲自授的守备倒很热情。
只是提到粮饷、兵源、战船等实在的东西,这王都司就顾左右而言他。宁明旭连番追问之下,他只得无奈的说了些实情。
粮饷嘛这倒不用多说,如今国库空虚,地方上也不富裕。张阁老给不出的,他王都司也同样给不出。
说起兵源,王都司长叹一声,“宁千户,不瞒你说,整个荆州卫本应五千六百人,可实际上能应卯军卒不过一千多人而已。”
宁明旭听得骇异,“王大人,不满编倒是常情,可为何差了这么多?”
王都司苦笑摇头,“你打京中来,应该知道京营实情吧?那可是天子禁军,也没比地方卫所强多少吧?我可听说京营将领还雇佣市井乞儿应卯呢。”
宁明旭闻言默然。
这王都司说的也是实情。他在京营历练之时,所去的还是最为精锐的营,可实际兵力也只有七成。能参加军演的更是只有三成。
也就是说,五千人编制的大营,平时只有一千多人能随时拉出来。京城都如此,又怎能怪地方不堪?
王都司见他不说话了,又语重心长的道:“自数十年前朝廷荒废水师,如今堪用的战船本就没几艘了,还都去跑了漕运。”
“王大人,这——无兵无饷还没战船,张阁老吩咐末将筹备江陵水师之事,无从谈起啊。”宁明旭眉头紧锁道。
王都司听到搬出张阁老,沉默半晌指点道:“实情如此,我也爱莫能助。不过,船只可请龙江船厂造。兵源只能招募了,好在沿江多有水手。”
“既然如此,王大人可否出具些船引等文书?”宁明旭苦笑道。
“咦?你要这个做什么?”王都司听得惊讶,不由得下意识问道。
“无兵无饷,末将总得想些办法。还请大人支持。”宁明旭也不明说,只是抱拳一礼。
王都司想了想,却是答应下来,“这倒没什么,我会照会水师、海防衙门,到时候你派员办理便可。”
王都司也是老于世故,见他不明说,就知道宁明旭是打算派人行商筹措粮饷。这事本不符合朝廷的规矩,但大小官员私底下都这么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用船行商需要船引,若是出海,还需要海防衙门的文书。以宁明旭的级别,虽然也能办下来,却比较麻烦。
哪如王都司一纸公文好使?
宁明旭见这事他答应了,又提了几个要求。王都司答应得很是痛快,对他来说都是些文移小事,不提粮饷他就全力支持。
宁明旭见目的达到,却是奉上了两件得自贼赃的玉器,说是孝敬他的见面礼。
王都司面上矜持,略推辞了一番也就收下了。
只是他在宁明旭告辞之时,却低声提醒了一句,“江陵知县那里,宁千户要多个心眼儿。说不定筹备水师之事能否快速达成,关键就在他身上。”
宁明旭听得疑惑,想再追问明白,王都司却摆了摆手不肯多说,“都司管不得政务,此事还需要你自行留意。”
宁明旭闻言只得告辞离去。
王都司简直就是废话,宁明旭自己也是军方将领,同样管不得政务。他再怎么留意,也奈何不得江陵知县啊!
王都司收了礼,又特意提醒这话,也不可能无的放矢。这说明江陵知县身上有事,宁明旭也提醒自己,还真要注意这人。
虽然在都司处什么都没捞到,好歹乔亦雪交待索要的各种文书,还是搞到手了。至于船引与海防文书,日后再派人去取便是,倒也不急在一时。
这武昌城,宁明旭也曾来过,当下正事办完也不久留,带着祖安等人当日便坐快船回江陵。
数日后,宁明旭一行到了万新渡,因时值未时,都是又饥又渴,便到驿站歇息吃些饮食,再借驿马半个时辰也就到了白马镇。
当初坤字旗的十六名举子,一个不少都被派到江陵来。众人有家眷和仆人的也都带了来。路远的也托驿站带消息,通知家小前来江陵。
卫所与营兵不同,多是长期驻扎自然要携带家小。好在他们也随着火器匠人的家眷一起,委托乔亦雪带到了白马镇。
即使如此,他们一行十六人声势也是不小,惊得驿丞亲自出来,忙前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