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户刚进来,皱眉道:“怎么还未摆膳?”
程氏把情况说了,安抚道:“老爷,咱们出去吃吧,听说那珍馐楼又出了新菜。明日再好生采买,准备过年。”
宁千户心里有气,贺氏把嫁妆拖走便拖走,就连很多锅碗瓢盆都拖走了!
连大厨房里的米面粮油菜肉都拖走了!
一个贤良的女子,怎么忽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了?
但是,她都口口声声说是她买的,他岂能在人前与她相争?
当然,最主要的他心里也有一本账,靠的他的俸禄,府里的吃穿不可能这么好。
“老爷,咱们这就出去吧。”
程氏换上了珍藏的新棉袄,披上了大红斗篷。
这大红,以前她也是不能在人前穿的。如今,这主母都已经和离出府了,谁还能给她脸色看,说不好听的话?
宁千户理所当然道:“你那存了多少银子?都拿出来。”
程氏心里一跳:“老爷,我哪儿有多少银子?我的月例也不过二两银子,也就靠着平日里你与明伟补贴我点……”
“贺氏在这儿时,赏了你不少好东西。虽然她的嫁妆拖走后,但是后来赏你的那些珠翠首饰以及绫罗绸缎都在。”
程氏心里气苦,没想到一向气宇轩昂的老爷,此时竟然与她计较这个。
“我这一介小妇人,再如何节俭,也省不下来多少。银子么,我也就攒了百多两。”
宁千户面色一变:“怎么可能?”
“当真,老爷,我月例才二两银子,一年也就二十两出头。府里的份例,每季三身衣裳,这哪够啊?我总也要买点时新料子……”
程氏喋喋不休,没注意到宁千户的脸色灰暗。
“明伟近两年做得不错,应是捞了些油水。”
程氏却生怕他去打宁明伟的主意,连忙又拦了一下:“老爷,明伟的俸禄才多少,也就二两银子。就算捞了些油水,他平日里都花出去了。他说的什么,要拉拢同僚,要讨好上峰。我一个小妇人也不懂这些,但是……他还问我要银子喝酒呢。”
宁千户深深地叹了口气,难道府里一共只有程氏手里的那点银子了?
“把银子带上,出去用饭。”
程氏并未像宁千户那般忧愁,反而十分欣喜。
没有了主母压在头上,她早晚都会被扶正!
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然而这份爽的感觉,很快就没了。
两人一块儿去了酒楼吃饭,吃得倒是挺惬意,一结帐,就花去了二两多银子。
“明日要好生采买,咱们也要痛痛快快好生过个年。要买的东西太多了,你要处处自己盯着。”宁千户叮嘱着她。
程姨娘点头应是,习惯性地问道:“银子呢?”
问了这话后,两人都愣了一下。
如今可没有人给他们出银子了。
如今府里就如只剩下一个空壳,很多家具都已经被搬走,连人也走了大半。
翠儿没眼色的回禀:“老爷,姨娘,如今府里人心惶惶,这个月的月钱还未发,应是明天要发的。”
程姨娘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应该要发多少下去?”
“往年主母除了月钱外,另外会发个红封。红封也有个两百文。那些做久了的红封更多。还有衣裳,明日或许就要来结账了……”
翠儿不敢说了,单是发月钱红封给衣裳钱这一块儿,起码就要二十多两。
主要是棉袄贵。
一身棉袄再怎么说也要一两银子……
“凭啥让我来付账?那裁缝铺子不会去找贺氏?”
宁千户见程氏说得不像样,咳嗽了一声,倒也未说什么。
此时每一两银子,都是大钱!
翠儿脸上更是惶急:“听萍儿说,下晌主母……贺氏已经让人去裁缝铺子会了账,但是,只结她那边下人们所置的衣裳。咱们这边的,她是决计不会出一钱银子的了。”
程氏感觉有些茫然,她只想着当主母的风光,哪里想到,还需要这么多银子!
“老爷,这可怎么办?明日还要急匆匆办年货,又要准备礼品——你的上峰他们,所需什么礼品?我当真是抓瞎……”
宁千户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些事儿,以往贺氏都替他打点得妥妥当当。
她又有钱,因此总是让他分外体面。
如今?靠着程姨娘手里的一百多两银子,就想过个好年,同时打点好上峰?
他想都不敢想。
程姨娘当然更不敢想。她不仅不敢想,这银子她压根就不想出。
令她没想到的是,宁千户直接就问她要了银子。
她将一包银子递给宁千户,暗想着还好自己有后手,若是这二十余年她才攒下百余两银子,那真是笑掉大牙了。
哪知,宁千户接过银子后,当即便从她屋子里寻起来。
程姨娘慌了:“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呀?”
眼见着宁千户打开她的妆奁,她更是慌张。
她没想到的是,宁千户直接拿走了她值钱的头面首饰。
“此时紧急,以后宽裕了再买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