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胜自从跟了自家夫人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此刻灯影昏沉肃穆的书房也多了几分人情味,厌胜不想代鸾月跟着自己一起熬夜,于是喝完了鸡汤厌胜就让她先回去了。
近些日子他的确忙的分身无术,想起白日里君侯说过,现在不仅西境不稳就连北疆也虎视眈眈,这两个地方好像达成了什么交易,前有狼后有虎,而且大商那边也不是没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厌胜隐隐在心里泛起愁来,毕竟这天下诸方势力无不觊觎殷商的江山。
兕国虽然处于殷商北境可是这份力压群雄的富硕就是被群起攻坚的巨大诱惑,况且今非昔比,当初先王昏聩至使君弱臣强而兕国就是那强臣,如今换了贤明之君又岂会容得下威胁王权的强臣出现?
所以君侯的犹豫不是无的放矢,可是如何两全又成了挡在他们面前的难题了。
大王催促君侯出兵,却又不想放任兕国做大威胁王族根基,这些掌权者的忌心当真让厌胜难以评价,他虽然是个粗人可是也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守不住阵地怨不得敌人强大而是你自己太弱。
明明自己是一头懦弱的绵羊却妄图统帅狼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朝堂如战场,君王亦如统帅,一个统帅最大的优势不止是强悍的战力而是驾驭人心。
人心,这是天下间最莫测的东西,掌控天下容易,可是想要掌控人心却难如登天,尤其是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想要行兔死狗烹之举着实令人心寒,也难怪君侯早做防备。
不过大王想要借此消耗兕国的战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北疆上次被大公子在北境完败即便再有兴风作浪的心恐怕也不可能再回巅峰,难办的只有那个巴方。
若说北疆是头叱咤草原的狼,那么那巴方就是一条实实在在的毒蛇,专爱藏在阴冷潮湿的污秽之地趁人不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厌胜其实心中更担忧的还有自己的女儿厌狄云,虽然嘴上说着赌气的话,可是他这做爹的,心中的担忧一点不比代鸾月少,厌狄云是他的长女,从小性子要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而且女儿长得雪肤花貌像极了妻子,厌胜素日里总要比儿子多疼爱了些。
可是这一年多来海东青传信的频率越来越少,而且信中总是明里暗里的打听兕国的情况,这让厌胜心中甚是不安,他可不是一个能被私情糊住双眼的糊涂蛋,厌胜本就是无情之人,只是那为数不多的情谊全都留给了爱妻,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儿女那份疼爱也是因为他们是妻子的孩子,仅此而已。
厌胜一双狠厉的狼目定定地看着桌案上跳动的烛火若有所思。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在书案上展了一块空白的锦帛,执起笔写着什么。
不多时一封锦书就写好了,一声嘹亮的骨哨,瞬间就穿过书房直窜苍穹,倏时一个巨大的阴影跨过云层直奔将军府,最后稳稳的停靠在书房门口。
只听‘哒哒哒’类似敲门的声音,厌胜薄唇微勾,冷峻的脸上难得的出现几分柔色,厌胜轻敲桌面三下,不一会房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吱呀”
顺着门口向下看去,一只硕大的海东青挺着胸脯趾高气扬的站在门外,一双眼睛锐利的像是能随时出鞘的匕首,寒光似铁的鸟喙让人不寒而栗。
厌胜看向它,“不愿意进来?”
海东青歪了歪脑袋,眼神里露出些许嫌弃,似乎在说这么急着叫我来干嘛!
厌胜看懂了这只鸟的怨怼,不怀好意的笑出声来,“你一个鸟还懂得嫌弃人,过来,有正事找你。”
海东青抻抻脖子抖了抖翅膀,大摇大摆的走进书房,那样子拽的就跟个大爷似的,海东青是厌胜打仗时捡回来的幼鸟,因此对于一手养大自己的厌胜海东青一直将他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雏鸟情节。
“你倒是在外面过得逍遥,可怜我一口吃一口喝的把你拉扯大。真是跟那厌狄云一样狠心!”
厌胜说的黯然神伤,实则在观察海东青的状态,这海东青是他从小养大的,因此能听懂人言,不然怎么会帮着厌狄云瞒着自己呢。
果不其然海东青一听他说起厌狄云眼睛瞬间就闪了一下,随后又装听不懂的样子缩缩脖子,连眼睛都不再看他。
“掩耳盗铃,那疯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这样帮她?”
厌胜气极反笑,他是真不明白这明明是自己养大的,可是现在为了厌狄云竟然跟着她一起欺瞒自己,当真应该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到底是自己辛苦养大的,就是一双儿女都没让厌胜费多大心力,可是为了这只鸟厌胜可谓是尽心尽力了,这才过了多久跟着厌狄云在外面就玩儿野了,现在连自己的话都阳奉阴违。
厌胜从书案上取过一个布袋子,熟练的掏出几大块肉干没好气的扔了过去,海东青见被抛在半空中的肉干两眼都冒着幽光,瞬间就进入猎食状态,有力的双腿向上微微一窜像一道残影一样肉干就都进了它得乾坤肚里。
紧接着就见它意犹未尽的看着厌胜手上的布袋子,就差把想吃两个字顶脑门上了。厌胜嗤了声,“真是个馋嘴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