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微微挑眉,脑子里灵光一闪,就在这时后堂跑出一名小童:“娘,我闻到了赤酱的味道,你已经好久没拿出来了。”
“月明,不好好读书出来做什么?就是嘴馋!走,长姐给你拿鱼饼配赤酱吃。”
叫做伊巧的姑娘走过去,宠溺地牵着和雪柯差不多大的男童进去了。
“好,吴婶子带路。”苏浅浅点头起身,随着吴婶子向后面去,秦含璋和江白频跟在身后,穿过小门进了后院。
后院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两间上房一间耳房,两面各一间厢房,吴婶子带着他们进了上房。
房里的家具虽然陈旧,却擦得十分干净,吴婶子请他们落座,沉吟片刻,忽然朝苏浅浅郑重施礼,苏浅浅急忙伸手扶住。
“吴婶子这是何意?”
“客官,我虽不知你是什么人,但是为了这么多年的执念,还是要再试一次,或许这一次,就成了呢……”吴婶子像是自言自语,喃喃说道。
在苏浅浅旁边坐下,吴婶子斟酌一番才再次开口:“客官可是西京来的朝官?”
“吴婶子为何这样问?”苏浅浅不答反问。
“福来客栈的小二叫做二狗,是童家大哥的儿子,这么多年童家大哥不准二狗接近我的铺子,他如何能知道我的鱼羹是何滋味?除非他是有意让你们前来!”
吴婶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为何这么做?”苏浅浅真是没想到,看着哈士奇一样的二狗,居然还有一颗聪慧的脑子。
“此事说来话长,我尽量挑紧要的说吧……”
“先夫原本是这津宁城的城门吏,虽然只是小吏,我们夫妻不求富贵倒也过得安乐。
我们养了三个女儿,那年我再次有孕,遇上一位道士说我那一胎定是男的,先夫欣喜非常。
我临盆那日偏是他当值,到了晚间,我还是没有分娩,他放心不下便让童大哥替他值守,偷偷溜回来看我。
可是还没等孩子出世,却有人来找说有紧急传令,需要他用印,先夫慌得一路奔回去。
第二日先夫回到家中便忧心忡忡,就算看见盼了许久的儿子也未有喜色,反而是暗中落泪。
那晚先夫喝了酒,同我说了许多话,虽然我听不懂,但是也知道那些话不可对人言,我劝他不要执念于此,只当是做了一场梦,他却摇头说不能……
就在第二日,先夫穿得整整齐齐离开家,走之前叮嘱我,若是他有什么意外,一定要把儿女们好好拉扯长大,告诉他们他这个做爹的,无愧于人字两笔……”
吴婶子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收到信时,我已是惶惶不安了一整日,先夫在县衙突发恶疾而亡,死时七窍流血双目圆睁,两只手的指甲都抠折了。
我儿那时出生三日,我抱着孩儿赶去县衙收尸,求仵作验尸却被大老爷呵斥,说我不顾先夫最后的体面,就那样匆忙地将先夫葬了。
先夫死得不明不白,可是我记着先夫的话,要将四个孩儿好好养大,所以只能藏起泪,用在娘家时学的手艺,开了这鱼羹铺子,一日日熬到如今。
我先夫姓胡名桥,这鱼羹便叫做胡桥鱼羹,为的是不忘他的冤枉。”
吴婶子擦了泪,郑重说道:“民妇知此事重大,民告官难如登天,将此事说出来,或许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可是民妇至死也不能忘先夫未闭上的双眼,只要有外来客人,都要送上一碟赤酱,若有机会便求告一回。
若是大人能替民妇将这冤屈诉到大理寺,就算不成,民妇将来日日供奉长明灯,为大人祈福,感激大人相助申冤之恩。”
果然是那个城门吏的妻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在为夫申冤,但是就凭她的力量,简直是蚍蜉撼树。
他们一家子孤儿寡母之所以还在这里,是那些将她丈夫灭口的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你为何能信我?”苏浅浅挑眉问道。
“民妇不是信你,而是信童大哥,童大哥夫妇这么多年不肯靠近这铺子,不是害怕引火烧身,而是为了帮我们孤儿寡母。
开始时我曾屡屡去询问,因被他拒绝还曾怀恨在心,骂他是缩头乌龟苟活小人,可是后来我的院子里时常出现米和柴,问了邻居都说不知。
我存了心夜里不睡也要找到这恩人,结果却发现是童大哥带着二狗送的,放下了急急忙忙离开。
那时还觉得童大哥定是亏心存了愧疚,年岁渐长才顿悟,若是无心之人何来愧疚之心?他只是无能为力,惟有让我们母子相安无事,才算告慰先夫。
所以二狗夸赞我的鱼羹美味,引你们前来,必是知晓大人愿听民妇的冤屈,是值得相信的好官,又是有本事的,这才会不顾童大哥之意,暗中相助。”
苏浅浅点点头,就连像哈士奇一样的二狗,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真不知忠勇伯府那俩货是如何调教出来的,还不如煊国公府那位朱嘉仪,好歹是吃个饱满圆润,睡个天昏地暗。
想到煊国公府,苏浅浅想起一事,问吴婶子:“那时的县令就是现在的古县令?”
吴婶子摇摇头:“并不是,而是朱府家主,如今已经致仕多年,听闻就在府中烧香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