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事和主簿都从惊呆的状态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动笔记录,急忙挥毫奋笔疾书,把他们听到的振聋发聩的供诉默写下来。
可是卢璟并未停止,他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说道:“所有挡住我路的人,都得死,苏潜,一个依靠武宁侯府的远亲,竟然也敢与我作对,查我的案子抢我的东西,我要你死!”
“卢璟,你如何能让苏潜死?”苏浅浅淡然问了这句话。
这时长公主已经顾不得面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朝着卢璟走过去,同时行动的还有秦太夫人这边,老太太大步流星却向着长公主走过去。
“那些死士三次追杀,都被他逃脱,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我不信,今日我就要亲手将他……”
“卢璟!”被秦太夫人拦住的长公主忍不住大喝一声。
“长公主殿下,就算君要臣死,也得说个明白清楚,卢郎中对我们府上的表公子下此杀手,难道还不应该说清楚吗?”
秦太夫人伸手握住长公主的手腕,看着毫不用力,长公主却动弹不得。
“秦太夫人,你大胆!竟敢阻拦本宫,你们秦家是要反了吗?”
长公主眼见得卢璟还在那里不知死活地叫嚣,急火攻心忽然说出这一句。
“长公主殿下!臣妇一家赤胆忠心,无凭无据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叫臣妇寒心。
既然如此,咱们便一同到陛下面前求个公道,若是陛下不再信任我武宁侯府,我们秦家便回到封地自守一隅,再不问朝堂之事!”
秦太夫人神情悲凉,却并未松开长公主的手,李彤一句冲动而出的话,更加印证了苏浅浅心声所说,李家人已经起了这样的心思,认为秦家功高盖主有反心。
生了的疑心就像春草,会不断绕过那些阻碍生长,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用来认证他们的想法。
“长公主殿下!庄大人堂审尚未结束,还请勿要干涉扰乱,真相如何还待查证!”
徐国公这时拉一下长公主的衣袖,脸上表情谦卑而无奈,压低声音劝说道。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他今日如此,你这做父亲的,又待如何?那可是你亲生的儿子!”
长公主双目因为发怒泛红,瞪着徐国公咬牙说道,这还是第一次,长公主公然下了徐国公的面子。
徐国公叹口气,唯唯诺诺地抄手站在旁边,不再多言。
“庄大人,并非本宫阻拦你审案,只是卢璟自幼便患有失心之症,后经治疗好转,碍于颜面此事从未传于外间。
本宫前些时日便发现他有复发之兆,所以今日不放心,才来听堂审,果然说出这些无中生有的言辞。”
长公主见绕不过秦太夫人,若是被拉着见皇帝,这边庄大人继续审案,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恐怕卢璟这条命都不保,急忙转向庄大人,恳切地说出一番话。
庄大人转头看卢璟,这时已经停下来,目光渐渐聚焦,茫然地看着周围,就像做了一场梦醒来一般,只不过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是异样的。
【真话符时间太短,不怎么划算,花了我一千瓜豆啊!心好疼,肉好疼……不过也够了,他说出这些话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的,接下来……】
苏浅浅心里盘算着,向大堂外瞄一眼,今日因为有长公主听审,堂下没有放百姓进来,奇怪的是,就连两次堂审都参加的太子,今日也没有出现。
庄大人朝一脸茫然的卢璟说道:“卢璟,你可曾患过失心症?”
卢璟脸上浮现怒意:这分明就是说他是个疯子!
“我何曾患过……”
“三郎,你不要再掩饰了,方才你一番疯言疯语,分明就是那病症复发,庄大人,卢璟需要医治顽疾,本宫这就带他回去,这桩案子且放放再说,无论出了什么事,自有本宫担着。”
长公主急急地打断卢璟的话,用尽全力把手从秦太夫人手中挣出来,回头向庄大人解释一句,便要带卢璟离开。
如果长公主以她的身份强行带人走,还真没有人敢拦。
卢璟此时也发觉不对,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不再多言,任凭长公主安排。
“长公主殿下,既然卢大人有失心疯,按照大齐律,他是不能做官的,所以他只要出了大理寺,便从此不再是卢郎中,甚至再不能做个普通的小吏,长公主殿下可是这个意思?”
苏浅浅站起身,微微前倾着身子,恭敬地问道。
长公主和卢璟微微一怔,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真的一言不发离开,那便等于默认了这句话,卢璟从今以后就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疯子。
可是如果反驳,那么这案子还得继续审下去。
“苏员外郎,这件事好像与你无干,凭你的身份还不配与本宫说话。”
长公主只能用自己的身份压制苏浅浅,急着离开大理寺。
“长公主殿下,微臣是不配与长公主殿下说话,可是用这柄弯刀,可配与卢璟说话?”
苏浅浅从身上解下那柄御赐弯刀,托在手中。
长公主没想到苏浅浅会拿出弯刀压她,毕竟那日狩猎后的酒宴上,皇帝是亲口说的“见刀如朕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