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可真是好威风啊。”
白帕子抵在唇边,楚无疑微蹙着眉,不咸不淡的开口:“在下虽知江大人一贯横行无忌,但是在下见不得血腥。”
他话音刚落,去取了弓的荧惑抬手便是一箭,擦着江十一的脸颊,直直的穿入他身后的树上。
羽箭嗡鸣,入木三分。
这毫无疑问是个死亡威胁。
被羽箭擦过的脸颊冒出血珠,温热的血顺着白皙的皮肉滚落下去。
江十一睁大了眼。
他注视着仍佩戴鬼面具,气势凛人的荧惑。仿佛看到了从阎罗殿上爬出的恶鬼。
……好熟悉。
而随着羽箭刺入树身,原本对楚无疑视若无睹,坐在躺椅上慢悠悠品茶的江贺顿了顿。
他慢悠悠的吹了吹茶汤,不紧不慢的抬起头。
“呦,楚大人还真会说笑。”
江贺的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笑:“本将与楚大人共事多年,怎么还不知道楚大人这么娇贵,连血腥都见不得。”
身体格外不适的楚无疑根本不想和他扯皮,直接简单粗暴道:“那是江大人孤陋寡闻。”
江贺因他这句话哽了一下,但很快便怪笑出声:“是了,本将的确孤陋寡闻。”
青花瓷的盖碗,被他随意的递给随侍。
江贺坐直了身子,语带感叹:“哎呀,本将除了楚大人喜抄人满门外,竟不知您还见不得血腥……这倒是本将的不是了。”
楚无疑淡淡瞥他一眼:“江大人既清楚,那在下也不欲多说了。”
江贺又被不按套路出牌的楚无疑给怼了一下。
他注视着不远处失去笑容,神情冷然,且被随侍小心翼翼护着的楚无疑,开始浮想联翩。
江贺是绝不会信,楚无疑是真的挂心这几个乐伶的。
身为亲眼见证楚无疑是如何逆风翻盘,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江贺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定了楚无疑不是个好东西。
他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又怎么会真的怜悯奄奄一息的羊。
这其中,定有古怪。
就在江贺冥思苦想,楚无疑又藏了什么坏水的时候。
身体愈发不适,心情也愈发糟糕的楚无疑轻咳了两声:“天枢,带人去拿担架,将伤者送去医治。”
天枢是楚无疑带来的随侍之一。此时听到楚无疑的命令,他毫不犹豫:“是。”
“楚大人,这不合适吧。”
眼见着天枢向伤员帐跑去,江贺阴着张脸:“这些伶人是本将买下来的,要打要杀都由我来,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们的生死。”
“啧。”
这番话让本就心烦的楚无疑更烦了。
毕竟在楚无疑的三观里,人和人没有区别,人和牲畜也没有区别。
反正,他们都是他的祭品。
这个一直不理解人为什么要给自己分三六九等,为什么总有人觉得自己比同类高贵的神明,用一种格外怪异的目光看着江贺。
“所以江大人以为,人和人有什么区别呢?”
楚无疑说这话时的声音很轻,但江贺还是听清了。
而在问出问题后,他便直直的注视着江贺,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
等一个哪怕是人,也无法说出的答案。
被那双亮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江贺毛骨悚然。
又是这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令人不适至极。
此时只要换一个正常人,哪怕矛盾再大,对上因生病而心情糟糕,又因心情糟糕而状态不对的楚无疑,都会选择暂时退让。
可江贺是谁。
他可是知难从不退,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贯彻到底的奇人。
于是江贺毫不犹豫的开口:“楚大人这话说的真有趣。”
他看着惨白如纸的楚无疑,似是有些无奈:“楚大人,您这是和泥腿子相处久了,于是也意苦,回忆起先帝未将您带回皇宫时,在街头巷尾乞食的日子了?”
听到这番话,楚无疑面不改色,手却抓紧了林述被护臂包裹的手臂。
而被他抓着的林述则死死盯着江贺,凶恶的目光似是要将其撕下块肉来。
危险的警报在嘀嘀作响,江贺毫不在意,继续侃侃而谈:“人和人生来就不同啊,贵族的孩子生来就是贵族,奴隶的孩子生来就是奴隶……”
“哦,不对。”
江贺恶意的笑起来:“瞧我,都被楚大人带偏说差了。”
他似叹非叹道:“毕竟奴隶可是等同于牛羊牲畜,怎么能算是人呢?”
江贺从躺椅上站起,背着手向楚无疑走来。
“楚大人,您说,本将说的对不对?”
他站定在楚无疑面前,与自己的政敌对视着。
江贺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他说那番话也是为了敲打楚无疑。
毕竟这个动辄抄人满门,从不结党营私却身居高位的异类,可动的是他的蛋糕。
见楚无疑许久未开口,觉得自己的警告奏效的江贺呵呵一笑:“大人,身份不够,就不要去奢求不该得到的东西。”
“平民如此,奴隶如此,官员亦如此。”
小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