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山上的风很凉,且乌云密布的天,随时有下雨的倾向。
“先生。”
仍戴着面具的林述替楚无疑紧了紧披风,又挪到风口,用自己的身体替楚无疑挡着夜间凉风。
林述垂眸,注视着楚无疑精致且在夜间更不似活人的面庞,低声开口道:“江贺已经走远了,天也似乎是要下雨了。不若今日,先回去吧。”
而楚无疑仿若未闻,仍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轿子。
直到那顶软轿彻底被黑暗吞噬,连金蛟都看不到了的时候,他才转头,看向林述。
“好。”
冰冷的手再度落到温热的掌心,林述小心的扶着自己的先生。
“走吧。”
……
两条腿终究比不过八条腿的轿子,更何况楚无疑出发的也要晚些。
在他们还回到营地的时候,那绣着僭越图案的黑色软轿,便已落在了地上。
而江贺却并未从轿子上下来。
“脏死了。”
江贺嫌恶的看了圈警惕的灾民,直接放下了车帘。
他坐在温暖的车内,盘玩着玉珠,居高临下的指挥着江十一:“江十一,你给我选个好地方落脚,打理的干净些。”
因为楚无疑不在,他的下属也因愚蠢灾民的闲话,在方才又去检查周围情况了。
所以,江贺连掩饰的欲望都没有。
他说那话时并未压低声音,又引来那一群拿着菜刀棍棒,警惕的灾民怒视。
可江贺完全不在意。
而江十一也无视他们,颔首应是,便带着人开始选地方。
身为江家流水线培养出的忠仆,江十一很全能。
例如此时,得到江贺的命令的他,便直接去箱中翻出了八卦盘,开始现场为江贺看风水,选吉地。
眼看着那清俊的随侍当场化身道士,灾民们面面相觑。
‘要动手吗?’
一个握着棍子的壮汉扬了扬下巴。
‘再看看,楚先生还未回来。’
在他旁边的妇人轻轻摇头,否决了他的想法。
而一想到还未回来的楚无疑,那壮汉的肌肉更为紧绷。
已经这么久了,楚先生还未回来。
难道是有什么意外——
壮汉注视着那黑色软轿,咬紧牙关。
若是楚先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些承先生恩情才能活下来的人,定是要为了先生复仇,哪怕要献出自己的命。
毕竟这条命,本就是楚先生替他们保下来的。
由于荧惑的宣传很到位,这座山上的所有活下来的灾民,都知道他们是因为楚无疑才来的。
知恩图报,人之常情。
更何况,这还是救命的恩情。
由于荧惑来的时间,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开始拔草扒树皮吃了。
那些粮食对他们而言,不亚于是把人从死线上拽回来的存在。
更何况,荧惑还不止给他们带来了粮食。
他带来的还有医师,药物,和保暖的帐篷。
那群如狼一般,已做好了拼命打算的灾民们,死死的盯着那群外人。
剑拔弩张。
而在伤员帐内,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温如玉支着下巴,坐在小板凳上,欣赏着帐外仅他可见的好风景。
嗯哼……
温如玉的目光从金蛟划到江十一,又从江十一划到灾民身上。
他唇角挑的更高,弯起的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好期待啊。
……
矛盾的激化,是很迅速的。
在楚无疑刚走到了营地附近,还未从林中迈出时,来自江贺的怒吼便伴随着鞭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楚无疑的步子顿了顿,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出口。
而同样听到声音的林述猛的握紧了他的手,不敢置信的看了过去。
只是夜间昏暗,他们除了那几个在营地周围燃着的火盆,便再看不到其他。
可恶……
林述咬咬牙。
他想开口,向楚无疑提议快些。
可还未等林述把话说出来,楚无疑便率先道:“陛下,我们需快些。营地似是出事了。”
听到楚无疑与他的想法高度重合的话,林述忙不迭应到:“是,先生。”
他们已走到林子边缘,此时又一齐加快了脚步,不过几息便离开了林中。
而刚一走出来,楚无疑便又听到江贺怒喝。
“一群刁民!本将才是赈灾官!”
坐在八仙椅上的江贺愤怒的拍着把手:“他楚无疑算什么东西,本将不过是要个他驻扎的营地,你们就咬着不放了!”
听到这话,楚无疑瞬间停住了脚。
他好整以暇的倚在林述身上,顺便阻止了愤怒的林述冲出去。
“先生?”
已经熄掉火把,抓住剑的林述察觉到他的意图,不解的看向他。
而被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楚无疑也没有解释的欲望。
他抬手,摸了摸林述未被面具遮挡的脸颊。“陛下,臣想先听听。”
听楚无疑这么说,林述即使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