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后,当夜,海隅宫廷照例举行一年一度的春宴。
宴席间,觥筹交错,举杯换盏。
新帝年幼,少不更事,玉临筠只得代为主持,无奈成了“主角”。
殷勤的朝臣们又怎会没这眼力见,一波接着一波来向海隅国的“中流砥柱”敬酒,谄媚逢迎者不乏其中。
整场宴席下来,玉临筠几乎是一刻也不得闲。
席间,朝炀帝君坐在偏远角落,他并不喜此等场合,只因玉临筠盛情难却。
其灼灼目光,久久停驻在一袭雪华云缎的清瘦身影上——凡间书中所言非虚,“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缨绂有容”!
见玉临筠越喝越多,面色渐染醉红,秀逸的五官被衬得愈发明艳独绝,令对情似仍一知半解的绝尘上神,手指在广袖中不由攥紧,强耐着想将玉临筠立刻带走,远离世俗尘嚣的冲动。
“原来,传闻是真的?!冢宰大人他,年少曾周游列国求学,对异国的某位公主,钟情而念念不忘,已过而立之年仍不愿娶妻,苦等至今!”
“啊?!那公主,得是多美?!”
“竟连冢宰大人也瞧不上?!看来海隅国的女子,是没这个福气咯,彻底死了心嘞!”
“可惜可叹,襄郎有意,神女无心...大祭司这般才貌冠绝无双的人物,竟因单相思要孤独终老?!...”
后排的几位大臣窃窃私语之声,凡人五感迟钝无法察觉,神仙又怎会听不分明!...
登时,朝炀帝君举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春宴,数百年来滴酒不沾的上神,给自己的杯中,斟了满满一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
......
月夜海岸,白蓝身影相视而立。
“玉某此生,唯心属仙师一人!我......想再见到你!!!”
有些话,他怕再不说,将抱憾终身。
有的人,他怕再不留,将永世相隔!
那夜,高高在上的神明并未动怒,反而,紧紧抱住了“冒犯”他的“信徒”!
夜色偏冷,月下吻,情意过浓,绵长而炙热。
......
朝炀帝君将鲲雷兽留在了海隅国,命其守护玉临筠。返回天界后,他直截了当找到天帝,恳请废除其仙籍,贬下凡间。
天帝震怒,将铁了心要去做凡人的上神,囚于鸿蒙黑域思过!
这位天帝,即华玦的父神,对朝炀上神,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情感,对其颇为看重“偏爱”。
因此,也多次招来天庭众仙非议,惹来诸多流言蜚语,令朝炀帝君不堪其扰。
神界的时间,凡人岂能耗得住!
仙人弹指挥间,人间已沧海桑田!
朝炀帝君为了尽早见到凡尘心念之人,被关押入鸿蒙黑域的当天,不惜自毁灵脉,以命相拼,他虽对天帝的“喜好”厌恶,但紧急关头,也不得不加以利用!
他便赌,天帝,不会让他神形俱灭。
翌日,天帝果然下令将其贬为凡人,但须,先剔除仙骨,受二十一道陨星雷火!!!
天界至今,受戒的神仙中,扛过十几道陨星雷火而未飞灰湮灭便已是了不得。
天帝本意是想借此令朝炀畏惧,断了下凡的念头,不料,朝炀帝君,欣然领旨“谢恩”!
历尽神界涅盘万般苦,只为凡间重生余岁甜。
时隔两月,玉临筠在那片初遇的海滩,再见到朝炀帝君时,他只是一个筋脉尽断,性命垂危的凡人。
但又何妨,他,一定能够再次将他的神明治好!
在朝炀帝君只能躺在榻上,吃饭穿衣都需要人照顾的日子里,玉临筠除去打理朝堂重务,就是陪伴他。为他的神明诵读他喜欢的古籍,与他畅谈趣事见闻。
一年后,朝炀的身体逐渐恢复,他能正常饮食起居,同玉临筠,下棋作画。
偏在二人最快乐的时光,冀黎再次杀来,他誓要一雪前耻,夺得鲲雷兽。
另外,他只想要朝炀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无论他是天界战神,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那场恶战,玉临筠使着尚不熟练的御符之术,借助混元宝鼎与鲲雷兽的力量,与冀黎勉强抗衡。
最终,玉临筠落败。为了海隅国苍生,凡人朝炀,硬接下冀黎三掌,为这段宿命仇怨,做一个了断。
上古鲲雷有灵,终生只侍一主。冀黎原本不信,但在认清强行带走只会令鲲雷兽自戕的结果后,因不忍诛杀这稀有灵兽,将其放过。
岂料冀黎临走时仍不肯善罢甘休,竟趁其不备将一道魔煞击中鲲雷兽,鲲雷兽被魔煞入侵神志,只能靠玉临筠的符咒短暂压制。
魔族长老只需一捻指,足以将一介凡人置于死地。
何况卯足全力的三掌?!!
那天,朝炀在玉临筠怀中,永远地“睡去”。
他交托玉临筠,将他的佩剑安置于乌桓山的灵脉地心中。
或许有一天,他会归来,与他重逢。
乌桓山中的那间冰室,正是玉临筠所建。
往后的每年,隔几个月,他都会去那里住上几日,守着朝炀的佩剑,痴痴地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