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还是头一次见到眼前之人这般认真严肃的模样,她连忙收起玩闹的心思,也跟着认真起来,开口说道:
“你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裴霖再次吸上一口气,咕噜地咽下慌张,对着云苓道:
“想起来,我们也认识很长日子了,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芸香书铺,那时候我嘲笑你阿姊,你为你阿姊鸣不平,那是我们的第一次交锋。”
“第二次是在你姥姥家的那山上碰见的,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知晓你懂药草,还很有本事,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人还挺特别,挺有趣的,自那次开始,我仿佛打开了碰见你的大门……”
云苓听出一丝不对劲,她明白裴霖这是在做什么,她着急地就要把手收回来。
裴霖将她的手握紧,双脚也挪近些,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怎么的,只要一遇上你,我的嘴就控制不住,我就想、”
“表兄?”
“我就想要与你斗嘴,我、”
“表兄!真的是你!”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这人给云苓一个喘气的机会,她连忙将手抽回,还后退两步与裴霖隔出一段距离来。
她没有想过裴霖真会对她起那种心思,他……他……他不是看不起她的么,他不是厌烦她的么,他们每每碰见不是总互相埋汰么?
突然被打扰的裴霖自然是没有好脸色,他正想教训这个乱认亲戚的家伙,可当他见到那人的模样时,教训的话语又止在喉间,这的确是他的表妹,崔嫣儿。
崔嫣儿可是没有漏掉刚才裴霖与云苓的手是粘在一处的,两人甚是亲密,她登时就想起姨母与她说过裴霖有心仪之人的事,也就乐得打趣道:
“这位小娘子就是与表兄一同在仁安堂学医的吧,也到汴京来了?”
“你乱说什么?”
崔嫣儿有些懵了,她这下就把声音给放低,轻声道:
“姨母说表兄钟情仁安堂那位学医的小娘子,她说问过你的,还打算过年就寻机会到平城去向那小娘子家提亲,不是么?”
裴霖脑袋嗡的一声响,他可算是知晓为什么那家人突然会这么好说话,原来……原来是以为云苓是学医的。
云苓虽是惊讶,但还是得把要解释的解释清楚,
“小娘子应是认错人了,在仁安堂学医的那位是我阿姊。”
崔嫣儿见云苓说话,便笑道:
“那你也是学医的么?”
“不是,我是跑生意买卖的。”
崔嫣儿脸上的笑容霎时愣住,看向云苓的眼神也失了热络。
“这儿没你的事,快走。”
裴霖一边说一边将崔嫣儿推远。
崔嫣儿反手拽住裴霖,
“表兄与我一同走,姨母惦记着你呢,咱们回去吃乳糖圆子。”
“要回去你自个儿回,别在这胡搅蛮缠。”
“我是不是胡搅蛮缠,表兄知道!”
两人互相拉扯,在不经意间就与云苓拉出一段距离来,崔嫣儿再次将声音压低道:
“表兄怎么能钟情一个跑生意买卖的,这商人可是最低贱的,满肚子计较耍赖,况且她还是一个女子,这年头,哪有正经的小娘子跑买卖的?”
“你走,你给我走得远远的。”
“我走没关系,问题是表兄你,是你们裴家,说到底姨夫是个五品官,你怎么敢啊,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你们裴家要成为全汴京的笑话,官宦人家娶个低贱的商户,做妾都、”
“够了!!!”
云苓趁着裴霖这一喝声,连忙将积郁在心里头的话一并说出,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对裴二郎向来都只有兄长之情,并无男女之意,我无意入高门,以前是,以后也是,所以还请小娘子放心,似我这等身世之人,大有自知之明,不会去够那些够不着的东西。”
天上的雪下得越发地急了,
裴霖那卡在喉咙的“我可以不回裴家,我只要她”也随着这雪被掩埋心底,她对他只有兄长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她不喜欢他……
她不喜欢他。
她竟然不喜欢他!
裴霖一整个呆愣住,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到事情,说不出话来,身上直冒冷汗。
“小娘子懂得这般想,那就是再好、”
“苓娘。”
熟悉的声音入耳,云苓立马回过头去,只见陆应淮正撑着一把油纸伞,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好想哭,她哽咽着喉咙问道:
“你怎么来了?”
“雪太大了,我来接你回家。”
陆应淮说罢就朝她走来,这一步一步的,就跟踏在她心头上一样,地面的脚印很轻,但落在她的心上却很重。
伞面很快将她给遮住,陆应淮轻轻地拨走她头上的雪,温柔问道:
“咱们可以回了吗?”
“回吧。”
陆应淮把手虚搭在云苓的肩膀上,护着她,领着她到马车去。
而目睹一切的崔嫣儿见到陆应淮这般对待云苓,别提有多惊讶,她迫切地想要知晓这两人的事,可回过头去,只见裴霖倒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