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闻言踮起脚尖就要往远处瞥,试图瞧见那规模大的果子行,
“诚伯,把果子下了之后,你就可大口吃酒吃肉,找个暖窝窝睡个一觉,醒来又是一条好汉咧。”
诚伯一拍大腿即道:
“诶,你还别说,前些时日在岷城靠岸的时候,有相熟的老伙计跑来送果子,我与他许久不见,想着拉他吃上一壶好酒聚上一聚,他奶奶的,说摘果子不能吃酒,免得那果子嗅着酒气蔫了,你说……”
云苓乐得一笑,她是见过刚采摘的果子的,留着上衣,十辈就一群,在箩筐里摆放地极其整齐,生怕压坏卖不出去。
两人谈话说笑间,便至州桥附近,这州桥是一座石桥,桥柱是青石所筑,桥上有石梁,石栏和石柱,桥壁刻有各色飞鸟野兽,栩栩如生。
这州桥与虹桥相比,倒是霸气不少,只可惜桥身建得太低,似装果子的这些商船都是不能通往的,只能在邻近的口岸停靠。
唐灵和刚子已经将船舱里的玩意儿给收拾好,剩下的炭没要,两个泡脚的木盆没要,两个厚棉被褥被重新压紧绑了起来,腊肉也随即揣到包袱里去。
待船靠岸之后,云苓就向诚伯道别,
“这一路上有劳诚伯担待,祝诚伯回程一路顺风顺水,身体康健。”
“得得得,把船舱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咯,免得便宜了我这老头子。”
“都收拾好了,那、”
“那什么那,收拾好就快走咯,今夜咱们把船拴上几道绳,就去寻个暖窝睡睡,吃上两壶好酒,你可别在这耽搁咱们的活计咧。”
云苓笑着下船,与刚子和唐灵在一旁候着。
陆应淮和陈杰很快也从陆家商船上下来,见着云苓,就连忙迎上前来,正要开口,云苓却先一步说道:
“少东家,不若咱们先去找牙子行,我想租一间靠近大相国寺的宅子咧。”
陆应淮笑说道:
“我已经让紫福先一步租好一间宅子,宅子的位置不错,四通八达,去往哪里都方便,要不咱们就先去看看?要是二哥儿不喜,咱们也可放下这大包小包的行李,再去找牙子行,你觉得会不会好一些?”
云苓觉得也对,这背着大包小包的,风尘仆仆,若是直接到牙子行,那简直就是把“我自外地而来,我很着急租房子”给刻在脑门上,这样可不利于谈判。
“行,那就先去看看。”
一行人在附近租上两辆驴车,往御街的方向北去,至宣德门就往东侧行驶,除了陆应淮和唐灵,其余三人可是第一次与大内皇宫如此接近。
云苓伸长脖子往里看,隐隐能看到皇城里的一丁点儿建筑,她是感兴趣的,但也只是停留在感兴趣那一个简单的层面上。
一入宫门深似海,四四方方的天不知耗掉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她不喜欢这种,一切类似鸟笼一般的地儿她都不喜欢。
她自认是可展翅翱翔,自由自在的鹰,鹰怎么能困在笼子里?
云苓拉回思绪,驴车便绕进一条巷子,云苓摸不清东西南北,唐灵却笑道:
“陆少东家选的这地儿也不错,东角楼巷一带,有热闹的行市,又近各位贩卖猛禽,珍珠,香料,丝绸之类的潘楼街,又有金银,彩帛交易之所的界身巷。”
“还有在那边,白日里有不少卖吃的铺子和水产摊子,夜里有热闹的夜市,有卖衣饰的,古物珍玩的,再往里走去,还有勾栏瓦子,应也是晓得哥儿是个贪玩的性子。”
云苓估摸着这落脚的宅子距离州桥和大相国寺不远,有着唐灵的这番讲述,对这宅子,云苓也就先入为主有个好印象。
驴车再转上一个拐角,就停在一处宅子的门口,这宅子瞧着不大,里头却是内有乾坤,是个简单的三进院式,进门有马棚马厩,再进便是前院和正房,后头就是后院了。
“吼吼,若是能在汴京有上这么一间宅子,回去平城恐怕得吹嘘一辈子,见着人便说,“诶,你怎么知晓我在汴京有间大宅子咧?哎,不大不大,简简单单三进院,也就能住下个十来二十人吧”。”
刚子的话把大家伙给逗乐,紫福接话道:
“那是,这宅子可是在天子脚下,又近街铺旺区,上几十万贯都拿不下。”
云苓连忙问道:
“既是如此,租金要多少?”
“什么租金,这可是咱们郎君的宅子。”
陆应淮想要阻止,但为时过晚,只好微笑面对。
其余四人都惊呆了,眼珠子都快掉地上去,但又唯恐掉到地上,给这座镶金的宅子沾了尘。
刚子喃喃道:
“可这宅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没有女婢,小厮么?”
“这宅子不过是、”
“紫福。”
紫福被喝住,止了声,收起骄傲的小尾巴站到陆应淮的身后。
云苓自然是没有漏掉那“不过是”三字,想来这不过是陆应淮产业下的一间小宅子,还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天爷啊,那他在看她还那区区三千贯的时候,会不会像看一个乞丐从烂兜里扒拉出三个铜板儿一样?
云苓有些不适,但这股不适很快就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