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伯瞧着这人的手又偷偷地朝桂圆干摸去,立马别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他一边扒拉着荔枝壳干,一边回应道:
“这桂圆卖得价本就比荔枝的高咧,要我说,这桂圆吃就得吃新鲜的,而这新鲜好吃的桂圆当属在越城,避开雨水多的时日,那桂圆就跟沾了蜜一样甜,而且桂圆肉又厚,核又小,吃起来好生满足。”
云苓咕噜地咽下口水,眼下过了桂圆的时季,或许因为暂时吃不着,所以才格外地馋。
云苓又见诚伯是个乐意说话的,胆子一下子也就大了起来,就打探地问道:
“诚伯,你这卖果子是自个儿的生意,还是替商行跑的咧?”
“自个儿的买卖,可渐渐做不消咯,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不做咧。”
云苓皱眉,放下已经被吹凉的瓷碗,
“诚伯这话……可是说果子的价格低,所以……”
“不是不是,你不晓得,最开始跑果子的人可不多,都觉得麻烦,又要连着枝保鲜,又要置冰块入内,时时看护,卖个果子就跟伺候老母似的,又怕它老,又怕它蔫,又怕晒干不新鲜,更愁卖不出去。”
“可后来吃果子的人多了,那住在城里的人发现了商机,成立果子行,但凡外地运来的水果,都得先进入果子行,再由这果子行将果子分配到各种果子店和小商贩。”
“如此一来,对于跑果子的人来说可是轻松不少,但与此同时,那些兜里有钱的商户自是嗅到其中的门路,既是不愁售卖,他们就纷纷大批大批地朝那些种果子的农户去预定果子。”
“有的甚至在果子开花那一刻,就与农户签下单子,承包满山的果子,你说,我们这些自个儿跑买卖的,哪里斗得过他们?”
云苓再次感慨,有本钱还真好,看到一个风口,都不需过多的犹豫思量,直接往里塞银子就好。
果真,这世上有钱的人只会更有钱。
“诚伯的感受,我身同感受,我家中条件也不好,所以也早早出来跑生意,自个儿创立牌子,与其他野心勃勃之人斗智斗勇,别看挣着几个辛苦钱,那都是用汗水用泪拼出来的。”
“那你去汴京,做什么买卖?”
“我想买羊毛,诚伯可有门道,又或是认不认识走契丹,西夏的商人?”
诚伯将麻袋给扔到一旁,就着水给洗了一把手,摇头道:
“我走果子的,你问我羊毛,你说我有没有门道?”
“我想着诚伯见识多,知晓的事情定也是比我多的。”
诚伯甩了甩手,双手自然而然地搀在腰间,不多会儿,腰间就多了两个清晰的手印,
“这我还真帮不了你,只不过我瞧过别人剪羊毛,与那羊贩子交涉,或许能助你一二。”
云苓登时来劲儿,她本是想着随意问问,没想到还真让她给问到关键的,她也不坐着,连忙站起身站到诚伯的身旁去,
“诚伯快说说。”
“有的羊很脏,全身上下都瞧不出一丝白,四只脚被绳子所缚,只要不剪着肉,那羊可都是乖乖的,有的就从羊脚剪起,有的就从羊脖子剪起,但不管从哪里剪,为着卖上好价格,还是会努力剪出一连片来。”
“一连片?”
“对,就跟把毛从羊的身上完完整整剥下来似的,若非如此,羊贩子不收。”
此前云苓在宋三郎那个庄园上收取的羊毛很是干净,但就是不连片的,这一截,那一块的,那时她还以为这古代比不得后世那么多御寒的料子,所以得矜贵些用……
“这一头羊身上的毛有一斤多重,要是好一点的羊,身上的毛有两到三斤重,一连片脱下来铺到地上就跟块褥子一样,只要稍稍加工就能卖得个好价钱,羊贩子自然得往好的挑去。”
云苓点点头,又问道:
“诚伯,那那些不连片的,羊贩子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这羊毛说到底是珍贵之物,别说不连片,就算是碎成一条条,他们也赶着要,那些不要之语,无非就是做生意想要压价不得咧。”
“价格又是几何?”
诚伯眨了眨眼睛,“啧”地一声,
“这世面上买多少银子一斤我都不晓得,很久以前这羊贩子收咧,一连片的就六十文一斤,一茬儿一茬儿的就五十五文一斤,如今可不晓得咧。”
“老头我省得的也就这么多,都告诉你去了咯,至于能不能买得着你心仪的,那可就得看看你自个儿做买卖的本事咧。”
云苓心中有数,诚伯给她说的这些,足以让她充扮内行人,与商人谈判起来也得有上几分把握,
“我受教了,多谢诚伯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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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苓在这头忙着盘算,平城的云老爹和云胜华就忙着下地收割,因云胜华休沐,载云初去仁安堂的事就落在云若夏的头上。
裴霖很是困扰,自那日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见过云苓,心里头就跟有手抓似的,痒得她很不舒服,一想到这人独自远去,他便是又急又气,只恨那老丈人无辜搅和。
眼下见着云若夏把云初载来,自然是有个好由头,他连忙跑上前问道:
“怎么不是那小臭虫将你送来,你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