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边进来两位少儿郎,一人板着脸,一人嬉皮笑脸,都瞧着年岁不大,面容清秀,但因口出恶语而变得讨人厌。
云初听到那话,脸颊登时红透了,她就是瞧着陈店家这里清净,进来时没瞧见人,所以才斗胆说出心里话,不曾想被陌生人听个正着,还当面笑出声,这让她如何不困窘。
陈店家见是熟人,连忙赔笑道:“哎哟,今日这是吹的什么风把你们两个哥儿吹来?店里可新进了一批字画,可要瞧瞧?”
裴霖笑道:“不不不,今日啊,咱们要买医书。”他说这话时,都忍不住发笑,云初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云若夏想骂回去,但瞧着这两人的气质和衣着,估摸着不简单,也就压住火气,顺便也拉住云若春。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可是仁安堂的徒弟,哪用来我这儿买医书,那不就是脱裤子放屁?”
云苓听着仁安堂的名儿,就认真打量眼前这两人,“你们就是仁安堂钟老那两个喜欢偷懒耍滑的徒弟?”
“什么偷懒耍滑?你别胡沁!”
“又不是我说的,你们总不在仁安堂,谁知道到哪里偷懒。”
“呸,我们是出外诊,哪里是偷懒。”裴霖后知后觉,“诶,你认识钟老?”
云苓当然认识,她从东家的嘴里可认识了所有的坐堂大夫,除了钟老的徒弟,其他大夫的徒弟她都见过,所以这两人应就属钟老门下。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不认识我还能说出来?”但至于他认不认识她,那就另说了。
裴霖一瞬间哑口无言,既然被认出来,总得顾忌个一二。
云苓却没这么好对付,这人欺负了她阿姊,还想独善其身,休想!
“钟老还让我要是遇到他那两个徒弟,大可让他们买一本医书赠我。”
这话一出,厚脸皮的味道直接飘满整间书铺,陈店家直接抿住嘴不出声,反正今日这医书他是一定能卖出去,他管谁买。
云初和云若春觉得云苓这话太过僵硬,但究竟是不是还真不敢说。
云若夏倒是最为清楚,她和云苓进出仁安堂多次,哪有跟里头的坐堂大夫说过话,他们一来忙着瞧病,二来多少有点儿傲气,哪会像云苓口中那般的宠溺,只是现在话既已说出,她还能怎样?
“我也听到了,钟老确实是这么说的。”
“诶,你俩这是想讹我们是吧,钟老岂会对外人说这种话?”
云苓也不心慌,直接怼回去,“我说你这人怎么总是说废话,要是钟老没有说过,那我能说出来吗?就这脑子究竟是怎么给人瞧病的?莫不是要先瞧瞧自个儿的好。”
裴霖被云苓的话给绕进去了,又气又急,但又害怕她说的是真话,一想起钟老的惩罚,他的屁股就忍不住发疼,便只好看向站在旁边的沈长留。
沈长留自是知晓他这师弟向来心直口快,但并无害人之心,这事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不管钟老有没有这样说,他们都应该赔那位小娘子一本医书。
“店家的,把医书都拿出来瞧瞧。”
“哎哟我们这儿无非是些简单货色,是抄本中的抄本,唯一一本较好的《本草经》尚还算全,不知小娘子看不看得上?”
云初见话题又搁回她身上,这是云苓争取回来的,便也不作扭捏,大方应道:“挺好的,就要《本草经》和一刀草纸吧。”
陈店家诶了一声,先切一刀草纸,然后从一众字帖的底下挖出一本泛黄的本子,边说边乐道:“咱们这可不比别地儿,小娘子就将就将就。”
“多谢。”
云初这声道谢指代不明,接过东西后就拉着云苓走,云若春和云若夏连忙跟上,只留下你看我我看你的三人。
“沈郎,你看……”
陈店家可算得清楚,这《本草经》是该这两人结账,可这草纸还是云初结的,但人已走远,经今日之事也不知日后会不会再来,所以……
“待会一同结账便是。”
得到沈长留的回应,陈店家眉眼笑得更欢,连忙给两人推销字画。
另一边的云初方才知晓刚才自个儿并未给草纸的钱,想要折返回去又怕再一次惹出笑话,就想着下次来时再付给店家就好。
但也因此觉得手上的医书和纸烫手,她重重吸上一口气,便下了决心,既然别人瞧不起她,那她就要做给他们看,她手上的针既可绣花,也可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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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要教云初认药草,所以就算天气再冷,云苓也很少像上年一样赖床,除了廿八这日,云初要帮张氏挑豆子,她才能抽个空躲被窝儿。
但云若夏和云若春还未来得及邀她吃冰,门外就响起鬼哭狼嚎,把她吓个激灵,小白都听得腻了,晃晃脑袋就窝回自个儿的窝里,这窝还是云苓用旧棉衣做的,对它来说足够暖住肚肚,重要的是上头还有云苓的味道,让它安心。
刘氏拉着三个儿媳妇站在大门处哭喊,一想到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们没有菜肴可祭祖,又见着三房的人要大鱼大肉,心里怎么能不委屈?
更何况因前阵子地下钱庄讨债之事,她们失去了云小五和云小六,虽是结了债,但还有寺庙那一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