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林卿阮和墨禹澄,他们的温情是那样的如梦似幻,却顷刻如高楼坍塌。
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秒便立刻被掐灭,她的视线凝聚在窗户小小一株绿柏,想到东郊绿柏常盛,她下意识张了张嘴,却问,“卿阮,你觉得我以后该干什么?”
“你这么喜欢读书,继续考个研究生?”林卿阮语气顿了下,“他那样的家庭,学历高点没准能接受你。”
简意罕见地沉默了一下,随后把广告纸折叠四方压在书下。
授课的老教授踩着上课铃走了进来,叮铃铃的一声响,复杂纷繁的心绪被全部压下,明明知道是最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却仍然难自控的想到他们的未来。
这节课的时间过的很快,上课的教授是上次私下来找过简意的老师。也许害怕面对某些问题,下课铃声刚响的时候简意就拎着包从后门离开。
她走的急,下课的人群拥挤,可即便是这样,简意仍然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简亮亮。
他穿着实验小学的红白色校服,被白红梅和简乘风一起牵着站在最中间,简亮亮眼尖瞥到她,立刻极为响亮地喊了一声,“姐姐!”
简意被这副一家三口的画面刺痛,她向后退了一步,周围有很多认识的同学经过,时不时的打招呼,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他们开始问她,“简意,这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你还有个弟弟啊?”
“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爸妈?”
记忆一下被牵引到初高中的时候,简意是学校里可以被称为最“神秘”的小孩,不管是日常的家长会,还是高考前夕的动员大会,她的父母一席永远都是空下来的。
无人问津的角落,简意可以用很多懂事的理由为父母开解,可是当她发现他们一次不落地缺席了简亮亮的所有家长会的时候,那些青春里缺席的遗憾统统都化作了不甘的怨恨。
简意默不作声站在原地,白红梅小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
“走,今天周末,跟妈妈回家吃饭。”
还是回到了那条胡同口,满地梧桐落叶还没来得及清扫,往昔一切就好像历历在目。
简意在这个不大的胡同院子里野蛮生长到了十八岁,然后像藤蔓,头也不回离开。
她今天又重新站在了这片土地上,看着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上饭桌,白红梅招呼着把菜往她面前送,就连一向顽皮的简亮亮也安分守己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是她最渴望的家庭亲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简意此时站在这儿却有一种分外陌生的感觉。
她有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随便吃了两口饭就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简乘风放下了碗,他眼神微动,“爸想麻烦你个事儿。”
“胡同的拆迁一直被压着,听说靳家说得上话,能不能请他周旋一下?你姨父不是……进去了,答应给的钱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弟弟上中学等着那套学区房的名额呢。”
气氛断在这一秒。
白红梅见状连忙招呼:“意意,你多吃点。”
“那我呢?”简意垂下眸,语气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简乘风显然不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他说,“你什么?”
“我这么久没有回家,爸爸没有担心过我要怎么生活吗?”
简意顿了一下,“还有妈妈,我不爱吃芹菜。”
简乘风扔下筷子冷笑一声:“不就说一句话的事,你现在是混出了头,我劳驾不动你了?”
“混出了头?”简意眼皮动了一下,目光接近锐利,“在爸爸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简乘风不说话,又或许是惊讶,惊讶她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女儿居然有一天也会厉声责问。
这一场家庭和睦的温情戏终究没有演过半场,天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下斜长绵密的雨丝,不是很大的一场雨,却足够让这场饭局中止。
白红梅借此牵着简亮亮的手进了屋内,觉得这次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左不过是女儿大了,翅膀硬了,有简乘风在出不了多大的乱子。
简乘风点了根烟,他坐在檐下的一把圈椅上斜眼打量着简意。
自己这个女儿什么都好,懂事听话善解人意,就是上了大学以后脾气越发的大。
“果然,小女孩还是要少读点书好。”
“我上大学没用过您一分钱吧?”简意勾了下唇角,不无讽刺回忆道,“小时候别人羡慕你儿女双全你是怎么说来着?”
“你说女儿是你的招商银行,儿子是你的建设银行。等我长大结婚拿一笔彩礼刚好可以给简亮亮结婚用,一进一出,一点不亏本。”
“你知道我有多恶心这个说法吗?”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入,简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站的离简乘风很远,雨丝打落她额头的碎发,很快又沾湿一片,显得格外狼狈。
一股脑把这些挤压的话都说出来,简意感觉全身上下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如释重负。
简乘风“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烟头被他扔在地下,脚尖狠狠碾了两下,连日不顺积攒的火气一下被点燃,他高高扬起手掌,冷笑着骂她,“大学我没给钱,那十八年你总吃老子喝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