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有些奇怪,等开机看见来自白红梅无数个未接来电的时候又一下全都明白了。
白红梅一向没有主见,平时拿主意也都靠丈夫和自己的妹妹。现在倪大明倒台,白红梅自顾不暇,她只好打电话给自己的女儿,不为什么,权当发发牢骚。
简意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心不在焉听白红梅抱怨,反贪污的督察小组抵达京都不日就要离开,原本松懈了一口气,谁知道今天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就直接把人拷走。
简乘风一大早就出去打点关系,白红梅一个人在家心慌的不成,居然问她有什么想法。
简意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靳砚琛。
他做事当真滴水不漏,就算是替她“报仇”也丝毫没有把她牵扯进去半分,简意心里感动他的体贴,只好对白红梅说,“倪大明是罪有应得,妈妈你不要太担心了。”
白红梅声音尖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是你姨父!”
“妈妈……”简意停顿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说,“还有别的事吗?我还要准备上课,先挂了。”
其实不止是今天,在过去无数个瞬间,简意很想和白红梅说清楚一切情况,告诉她姨父是怎么样的一副丑恶嘴脸。
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让她咽下去,因为无数琐碎拼凑出的态度告诉她,白红梅不会为了她去得罪姨父,在没有实质性伤害之前,任何的话都只会被当作她大题小作的证据。
简意继续低下头收拾衣服,偏法式的一条白色连衣裙,姨妈送的东西一向最符合她品味,可是她再也不会穿了。
想到这儿,简意心沉了下去,她开口问,“姨妈会不会怪我,她对我真的很好。”
“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热心市民举报而已,他自己不贪赃,人民警察会去抓他?”
靳砚琛倒了一杯低度数的果酒给她,到底是小姑娘,做什么都会有负罪感。
他拉开对面的椅子问:“那天……你姨妈在家吗?”
简意眨了下眼睛,手心出汗,她在靳砚琛的鼓励下勇敢面对这件事。
她仔细想了一下说:“我姨妈平时要上班,她下班的时候会顺路接我表哥放学回家,那天---”
话音戛然而止。
简意全想明白了,她真正读懂了白芳华看她时候欲言又止的眼神,总是一半亏欠一半疼爱的护在她身边。
这世上总没有平白无故的好,血脉至亲尚且如此,何况萍水相逢呢?
简意在这一刻感受到一种血液逆流的麻痹感,她倒吸一口凉气,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一时无法起身。
靳砚琛用手背贴一贴她脸颊,很烫。
可是她的眼睛却是异乎寻常的冷静,也许消化这个残酷的事实于她而言需要很久,但是靳砚琛觉得她应该知道这一切。
他可以给她构造一个完美无缺的童话世界,但是也应该让她具备面对一切风险的顽强精神。
毕竟,他不是能陪伴她永远的那个人。
简意无所谓笑了一声,心想随便吧。她在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人,残酷的事实添上一笔,也不会打破她想要好好生活的任何决心。
那件珍珠白的裙子最后被她扔进了楼下的公益救助箱,回来的时候靳砚琛倚在门口等她。
他端着一杯红酒,低首亲吻她眼皮,无限缱绻。
“去洗个热水澡。”
“这些生活的坎儿呢,我陪你一个个跨过去。”
简意脚步一停,她转身踮脚抓住他衣领,衬衫在手里扯得发皱,她却只顾仰头亲吻。
“今天谢谢你。”
又是一个吻落下,她环住他脖颈,从没有的热烈,红蔷薇的枝蔓细细缠上他耳畔,轻语落下一句---
“还有,我爱你。”
靳砚琛愣了一秒,再回神她已然雀跃着跑入浴室。
他陡然笑了出来,视线却总还停留在她刚刚落下的那一句热烈又温情的话来。
如果一定要将这个小姑娘比做什么,靳砚琛觉得她是一只蝴蝶,又或者会是窗台上那盆不属于他的山茶花。
她只是短暂停留在他的窗前,会振翅高飞,穿过山重水复的人间光辉,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辉之地。
他想给她自由,可是她却用爱固执地把自己困在他身边。
也许今夜他也不再清醒,升腾的水汽朦胧如幻影,他想让自己沉溺。
简意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靳砚琛正在沙发上拼她前两天买回来的乐高拼图。
他挺有耐心的,比对着设计图纸一块又一块贴上去,看见她来了一股脑把剩下的拼图塞进她手里,还假装威胁她,“等会我出来检查,没拼好的话---”
简意问他:“没拼好怎么办?”
靳砚琛勾了一下她浴巾的腰带:“惩罚play怎么样?”
“靳砚琛!”
简意一个枕头砸了过去,耳根被他这句话像是点着了火,烫的她无所适从。
靳砚琛拿着她扔过来的枕头笑着走远,还不忘叮嘱她,“别光脚,地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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