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珩表姐家孩子的周岁宴在傍晚,本校的开学前会议在下午三点半,所以他直接穿了新做的西装过来开会,不用回家再换一次。
八月末尾的北京,骄阳悬空。北京干燥,太阳是干烤,许南珩停好车后把西装外套留在车里,这天要是穿着外套在外边走路,那这外套和烤叫花鸡时候包着的荷叶有什么区别。
“哦哟许老师穿这么帅来开会啊!”迎面走来的同事是暑假前刚送走毕业班的程老师。
许南珩笑了下:“您过奖了程老师。”
学校办公楼刚上到四楼,在走廊上都能感受到空调冷气。许南珩穿的没有多浮夸,就是白衬衫领带和西装裤。但许南珩这套是裁缝按照他前肩后肩,前领后领,甚至西装裤都询问了他平时放左边右边,量身定制。加上用料上乘,穿在他身上俨然不普通,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样。
会议室门大开着,因为人还没到齐。里面空调风咻咻地往走廊吐着冷风,从前许南珩对这样夏天开着门开空调的行为没有太多感觉,他家境摆在那儿,无非就是多点电费,但去了趟西藏回来后感觉不一样了。
许南珩从小到大,记忆里的停电只有那么一两次,都是他年纪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一条街要是开空调的太多了,就会电压不稳然后停电。他就跟姥爷在院儿里摇扇子。
但到了西藏后,原来还有地方隔三差五停水停电,原来有这么多人一块钱掰成两半用。
许南珩让了个位置请程老师先进,然后自己迈步进去,伸手带上了门。那门有点重,关上时候“嘭”地一声挺响,会议室里闲聊的老师们齐刷刷看过来。
许南珩泰然自若地也看向他们,扫视一圈,角落里的谭老师朝他招手,示意他坐那儿去。
“我早看那大门开着不顺眼了。”前排的戴老师回过头,低声说,“坐这儿的都是人民教师,教学生节约能源一套套的,自己恨不得把空调端大街上吹,显的他。”
苏雨坐在戴纪绵旁边,这四个人占据了会议室的右后角四个位置。苏老师应和:“就是,你记得付主任办公室吗,门窗开着,空调加湿器开着,说是空气流通,不然盆栽都蔫了,他当他办公室是御书房呢。”
许南珩听着笑了两声,然后抬腕看表,问:“不是三点半吗?”
“付主任开会哪有准时的。”谭老师托着下巴打哈欠,“喏,准点来的不都是我们这群初级吗。”
许南珩点点头,想来也是。
不一会儿,会议室门打开了,苏雨看不惯的付主任端着个茶杯进来,后面跟着一群老师。主任看了看座位上,笑眯眯地说:“坐那么散,听得清吗?”
他们四个互相看了一眼,拿着手里的东西,纸质笔记本,或iPad和Pencil挪到中间去坐了。付主任又说:“来的时候怎么门关上了,我以为不是这间会议室呢。”
说是笑着说的,实则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门开着敞亮嘛,他们当老师的都喜欢一眼能看见里
面,那是为了看看学生们在里面干嘛。而当领导的也是一个心理,看看这群年轻人在里面干嘛。
这时候一个老师半开玩笑地说:“许老师来的时候关的,怕浪费电吧。()”
半个屋子里的人看向许南珩,许南珩今儿这气派十足。晚上聚餐吃饭,虽是家宴但父母也请了些生意上走得近常合作的朋友,出门前他妈妈叫了上门的理发师,抓了头发修了眉,甚至北京太干,还给他敷了片面膜。
他就在那儿坐着,转着笔。
人们看过来,他不转笔了,微微靠着坐,轻描淡写道:是,浪费可耻,小时候没学过吗。?[(()”
他也是笑着说的,垂眸凝目,大抵是表达,你开玩笑那我也开玩笑,谁都别较真。
那老师被呛了一句,坐正回去,不出声了。
付主任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哎呀许老师说得对,杜绝浪费。”
接着又一个老师帮腔,那老师坐在一位资历挺深的老师旁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嗳,关老师,您看许老师这话说的,要是明天校长室不关门开空调,他回头不把学校买下来。”
关老师侧目看了他一眼。许南珩听见了,他不想装没听见,也声儿不大不小地说:“那可不,雷老师,我要真买了您可就是私立高中的老师了。”
“哎哟……”那位雷老师皮笑肉不笑的,又看向关老师,指望关老师帮他说两句,但人家别过脸去捋衣服了。
付主任在前边出言阻止了:“行了行了,咱们许老师是支教回来的,看了偏远山区的条件,内心有触动,是吧许老师?”
主任为人八面玲珑,升职后教学工作减轻了,和教育局里的领导常吃饭喝茶。原本许南珩低调,家世如何无人知晓,后来被人意外发现住在四合院,付主任自然打听了一番,这才跟许南珩客气的。
开会那叫一个漫长,许南珩想挠头的时候想起来头发上打了发泥,遂去挠了挠后脑勺。旁边谭老师悄悄挪过来一点儿,轻声问他:“开完会去吃串串香不?”
前边苏雨往后一靠,说:“许老师这身打扮你让他往串串香店里坐?人一看就是要相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