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开启了在田家庄陪伴外婆的生活。
外公走的当天,外婆就让父亲他们回家了,只留下我陪着她,母亲说回头让姐姐给我送东西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就两件衣服和书包罢了。
父亲他们都回邹家庄了,晚上外婆给我做的疙瘩汤,我添火,外面的草棚子很冷,只有顶棚上有几捆干草,四周是几根柱子支撑着,空荡荡的,北风吹得肆无忌惮,但是我也没敢说话。
外婆做了两碗疙瘩汤,我们娘俩一人一碗,吃完了,外婆问我吃饱了没,我点点头。
煤油灯不太亮,灯头的火苗还忽闪忽闪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有时候还有动呜呜的声音,虽然插上了门栓,但我还是有点怕,我问外婆,“姥姥,睡觉吧。”
于是,外婆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不过开始垫着小脚给我撒被子,给我的被褥放在最西头,原来外婆躺的地方,她自己的被子在中间的位置,外公睡的地方,空着。
我们娘俩躺倒被窝里,吹了灯,外面很黑,风还在吹,外面的门帘呼哒呼哒的,窗户纸也会忽闪忽闪的响,我把被子蒙到头上,紧紧闭着眼睛,告诉自己快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醒了的时候,天还黑,我听到外婆的叹息声,“姥姥,你醒了?”我隔着被子,脸冲着墙,不敢翻身看外婆那面。
“嗯,我醒了,你睡醒了?二丫头。”外婆搭着话,我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被子里有股臭味,我长长 的呼出一口气,脸冲上,看着房顶。
外婆伸出她枯瘦的手,摸摸我的脸,“不凉,冷不冷啊?”
“姥姥。我不冷。”我转头看一眼外婆那面,还是看不太清,然后立刻转向上看。
“姥姥,你说我来你们村里上学,怎么上啊,校长也不知道我要来啊?”我很担心上学的问题,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找校长啊。明天你去找四姥爷家的六姨,让她带你去找耿校长,跟那个校长叫表兄。”外婆估计早就想好了。
“我六姨在哪里住啊,她也上学吗?”我不知道六姨是哪个人,也不知道四姥爷是谁,更别说那个校长表兄。
“你四姥爷,就在咱们家东边隔一家,挨着咱们家的东院,是大姥爷、三姥爷和五姥爷家,再往东一家,就是四姥爷家,有三个舅舅两个姨,那个最小的就是六姨,她不上学,不过她可以带你去找校长去。”外婆忽然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四姥爷家两个姨,怎么这个是六姨呢?”我有点疑惑。
“哦,那几个姥爷家的孩子是一起排起来的,大姥爷家有个大姨,四姥爷家有二姨、三姨、四姨、六姨,三姥爷家是五姨,五姥爷家是七姨。”外婆跟我解释那些大姨,我只见过五姨几次,是二舅舅的妹妹,五姥爷家的七姨和姐姐一样大,她还有个弟弟跟我一样大,五姥爷两口子跟我父母一样大,我听过母亲和父亲谈过这个老叔叔。
母亲在家的时候,有时候会跟父亲说,她都听外婆的话,不敢和外婆顶嘴;姐姐也说外婆对她很凶,会骂她;但是我现在觉得外婆不凶,她都会跟我说话。
我们娘俩又睡了,不知道外婆睡没睡,我是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二舅舅已经来了,外婆已经穿好衣服,跟他说话,我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脸冲西墙,听着他们 俩唠嗑。
外婆让二舅舅一会带六姨过来,说让她带我去找耿校长,开学后我就在这里上学了,二舅舅答应了,说还不如让老五过来也可以,但是外婆说六姨比较小,说起话来比较容易,二舅舅就回去找六姨去了。
这会儿,外婆让我起来穿衣服,她已经熬了粥,就等我吃饭了,说一会六姨会过来带我去找校长表兄,外婆已经把我的棉袄棉裤压在我的褥子下面,摸一摸,不凉了,我赶紧穿起来,准备洗脸吃饭。
我吃完了,六姨跟着二舅舅来了,哦,这个姨我见过,只是不知道是六姨。
“红艳,吃完了吗?我带你去耿校长家。”六姨说话很快,声音很清脆。
“我吃完了,走吧。姥姥我走啦。”跟外婆告别。
“大妈,我带红艳去了啊。”六姨也跟外婆说话,二舅舅就看着我们俩出去了。
六姨走路比较快,边走边问我问题,“红艳,你几岁了?已经上学了吗?”
“六姨,我八岁了,二年级。”我小心翼翼的回答。
“哦,那上学挺早的,我比你大两岁,没上学。”六姨没觉得不上学有什么不对,我当然也没觉得。
我俩从外婆的院子里往南走出来,再往西走,人烟比较稀少,路边的树稀稀落落的,看着像洋槐,过了两个门口,六姨就带我走到一个简易房门口,门开着,六姨在门口喊着,“耿校长在家吗?”
“在,谁啊,快进来。”一个男声答应着。
六姨领着我进了外间,有个大灶,还烧着水,冒着热气,然后挑帘进了里间,炕上坐着几个人,一个男人,年龄跟我父亲差不多大,浓眉大眼的,还有胡子,眼睛很大,炯炯有神的,我估计着是不是校长?
炕头那儿,坐着个女的,年龄也不小了,正在补衣服;旁边还有个老太太,跟外婆很相似的年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