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8日凌晨三点四十二分,我们的家乡发生了地震。
这一年,姐姐13岁,我8岁,小妹一个月。
当母亲看着天开始亮了,于是放姐姐去外婆他们村,姐姐穿好鞋子,就朝村子外跑去。
姐姐从来没觉得这五里地这么的遥远,她老觉得看不到田家庄的村头,她跑一会,快步走一会,然后再继续跑。
路上开始有人了,往邹家庄来的有,往田家庄去的也有,也有朝县城方向跑的。
姐姐终于看到了田家庄的村口,也见到了往外走的人,“君,是君吧,你不用跑了,你外公外婆都出来了,没事的。”原来是三堂姑的准公爹、我们论着辈分叫三姥爷的人。
姐姐收到消息,终于放了心,那脚步也没敢放松,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她慢走几步歇了一会,在街上又奔跑起来,田家庄倒塌的房屋太多了,到处都有哭喊的声音。
她觉得不亲眼见到外婆和外公,那消息就不一定是真的,她很怕,很怕外公外婆像邹元庆家的一样,躺在那里不会动,流的血都浸湿了褥单。
房子都倒了,姐姐只能凭借着记忆和街上的井的位置,找外婆家的院子,她仿佛找到了院子的位置,可惜的是一片瓦砾瘫在地上,只有二堂姥姥家的两棵树孤零零的站立在那里。
“君,君,这里这里!”二堂舅舅看到了姐姐的身影,他刚刚从外婆外公那里出来,姐姐跑到外公外婆身边,哭了。
“傻丫头,哭什么啊,你妈和妹妹们都没事吧。”外婆看到外孙女来了,气喘吁吁的,估计是跑来的。
“没事,没事。我们都出来了,房子没倒,就西面的墙倒了。”姐姐哭泣着跟外婆说着家里的情况。
没过几分钟,我的父亲也到了,他不放心姐姐,也不放心外婆和外公,于是跟着姐姐后面也来了。
父亲看到外婆他们没事,就放心了,这时他们听到南院那边的哭声,父亲一打听,原来是大堂姥爷、他家的舅妈、小表妹、和东院三堂姥爷家的三儿子被砸里面,抠出来的时候,都没了。
其实外婆他们的房子也很危险,西墙上挂的纺车掉下来了,还有三块土坯一起,幸好西墙边没人睡觉,不然也会出事的。
父亲和姐姐开始抠外婆家倒塌的房子,尽量把吃的用的都抠出来。
庆幸的是外婆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土坯的,比较松散,容易抠,当然不幸也是因此引起的。
把褥子、被单、衣服、粮食、放钱的小盒子都抠出来了还把水缸检查一遍,没破,幸好里面也有水,然后又找了塑料布,把东西都盖起来,一直忙到快中午,才忙完,看看都没事了,父亲就和姐姐一起回我们家了。
回来的路上,姐姐他们看到越来越多受伤的人被挖出来,躺在街上,被砸死的人,都用布蒙了起来。
平时胆子很大的姐姐也是害怕的,她跟着父亲的脚步,急促的走着。他们俩到家的时候,母亲都要疯了,就差自己抱着孩子去了。
看到父亲和姐姐的身影,母亲才彻底放松了,瘫坐在地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知道他们俩没回来,是帮外婆他们挖东西了,母亲也说不出其他埋怨的话出来。
父亲跟母亲说了,田家庄倒塌房屋很多,有不少的人没了,也有很多人受伤,然后说了三堂舅就没了,还有后院的大堂姥爷家的爷三个。
母亲知道后,也是唏嘘不已。
邹家庄房屋倒塌不多,受伤的也不多,所有的伤者,已经安排赤脚医生做了初步的处理。
父亲和姐姐回来了,我们都坐在门口的柳树下,二婶婶的大平和二青去了村南头,去看他们的奶奶和叔叔去了,还没回来。
大家讨论着中午吃什么,母亲才想起来我家的麦子还在炕上,于是她和我父亲两个人,炸着胆子,拎着口袋进屋了,他们把我们姐妹三个放在了院外,庆幸的是麦子收出来了,父亲还顺便拿了点挂面出来,于是在外面用三块石头搭了一个简易的灶,找了点柴火,在街上煮起了挂面汤。
对门的邹树芬一家也过来了,因为胡同里没人,他们家也只好到街上来。
听到我父亲和母亲进了屋子,拿了麦子和挂面出来,邹树芬的父亲很是佩服,没忍住别人的劝说,也去了他们家里拿了东西出来做饭,于是我们几家,每家大胆的人都回去拿吃的,拿出来就往外跑,大家围在一起,熬粥的,煮挂面的,炒鸡蛋的,李琴他爸还把烙饼也拿了出来,二婶婶拿了咸菜,总之大家凑在一起,吃了地震后的第一餐饭。
吃过了饭,大家的胆子大了起来,于是几乎把孩子都放街上,大人进还没倒塌的房子里往外拿东西,一点点的,和耗子搬家有的拼。
下午四点的时候,堂爷爷过来看我们两家的房子,一看只有西墙倒了,其他的架子都很好,于是让我父亲带着二叔、二婶婶、姐姐、我母亲大家一起,找了两根长棍子,准备绑上绳子固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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