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数个四季,走过无声的匆匆岁月,时间的脚步不曾停留。
时间到了1966年,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来了。
这一年,姐姐三岁。
父亲二十七岁,二叔二十四岁,还没有孩子;姑姑十二岁,三叔十岁,四叔八岁。
1966年,当“文化革命”如“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的时候,我们村作为华北平原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村庄,也未能幸免。有人积极踊跃的参加革命,有的人被革命,有的人观望革命。
村里不管大队,还是生产队,都有革命委员会,到处都有革命战将的呼声和脚步。
有的人,今天是革命小将,明天却被打成反革命;有的人,今天是反革命,明天历史改变,又走上了革命领导岗位。
于是,村里人人禁言,各个自危。夫妻、兄弟、父子、乡邻、曾经的知己,相互揭露“曾经的反革命言行”,只为了自己可以“安然”度过,当然也有的人为了“革命胜利”之后自己享受革命胜利之成果。
历来,给我们造成伤害的,只能是亲人。
村里有了革命队伍,理所当然的也有了一支“反革命队伍”:地主、富农这些是天然的反革命力量,再加上被揭露有反动言行的那些人,还有就是一些曾经有过不能言说的过往的经历的一些人。
很不幸,我的爷爷是第三类人,属于被革命的对象,需要所有的人跟其“划清界限”。
当村里按照革委会的要求,需要召开革命会议的时候,所有的“反革命分子”就需要站在高高的台上,接受革命的批判,或者接受革命再教育。
会议只有村里的革命小将参加的时候,“反革命分子”只需要站在台上,戴着高高的白帽子,弓着腰,低着头,接受批判和教育。这个是小会!
当公社和县里有革命干部参加会议或大型革命会议的时候,这些“反革命分子”就需要被双手反剪到背后,用麻绳五花大绑,头戴高高的白帽子跪在台上,接受控诉、教育、和批判。这些是大会!
后来我们村里有两个县里来的公安干部常驻,督促检查革命工作,其中一个就住在我们那个长院子里,在最里面的第七进。
于是我们村内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关于大会和小会的密集程度,由这两干部和村里的革命干部商量,但基本就是三天一个大会,时间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两天一个小会,一般安排在晚上。
这种频繁密集“参加”“革命”会议的经历,让爷爷和他们那群人从最初的愤懑、不平、难过慢慢到后来的麻木。
从1966年到1967年几百场“革命会议”的经历,让有的人坚持不下去了,67上半年,我们村里有两个人寻了“自由之路”,一个跳了村里的井,一个挂了村口老槐树的东南枝。
爷爷偷偷的和他的老伙伴说:“我们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了对不起村里的老少爷们,跳了井,井水没法吃了,坑人!上吊,胆小的人走到树下,也会害怕的,还是坑人!”
“如果是我,我就让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爷爷铿锵有力的话语,后来被传开来。
即使现在过了几十年,再想想,依然都觉得后背凉凉的。
不知道支撑着爷爷坚持的是什么,但是父亲发现爷爷发呆的时间长了。
1967年夏天,在炎热的夏季夹杂着革命的火热中,爷爷得到一个不错的消息:母亲再次怀孕了。
叔叔从61年入赘到如今,还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爷爷几乎都要放弃希望了。
如今父亲母亲即将再有一个孩子的消息,让爷爷多了一份希望,他甚至私下找人帮母亲看肚子的形状,根据怀孕的时间去掐算,这一胎的性别,各种消息汇总一个预期:这一胎是男孩。
于是,父亲母亲爷爷都开始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来,甚至有人发现爷爷居然有了笑容,虽然很短暂,虽然很浅,虽然是偷偷的。
夏天生产队的活比较轻省,而且现在体力活不多,更多的是各种“革命活动”、“革命会议”,只是坐着去听,就可以挣到工分,如果说有点好处,估计被揍就很正常了,当然是被爷爷揍,他是被教育的那个。
母亲怀孕的时候,有点贫血,还有点缺钙,村里赤脚医生说的。这个赤脚医生和母亲的姥姥家多少有一点关系,对母亲比其他人多了一丝善意,他称呼我母亲为姑姑。
于是母亲开始吃药,虽然她一直很讨厌,但是为了孩子,还是吃;母亲一直不胖,体质还是弱。
秋天的时候,新任生产队长对母亲还算照顾,母亲称呼他二舅,好像按照辈分来讲,这个人称呼外婆为大姐,当然了,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的。,队长的小儿子是革命将领,所以他荣任生产队长职务。
村里就那样,几乎全村都可以根据各种亲戚关系或姻亲关系,形成一个闭合的圈,只不过,谁和谁间隔多些,和另外的人间隔少些,因此关系才有远近亲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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