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后,沈晗霜和爷爷一起上山。
走到她曾来过无数次的衣冠冢前时,两人便发现坟茔周围应刚被人好好修整过,没有任何杂草和灰败的痕迹。墓前也已经放有一些祭拜用的酒食果品了。
最显眼的,便是沈晗霜的父亲和母亲还在时都很喜欢的酒,醉明月。
今日沈相自然也给儿子和儿媳带了几坛醉明月来。见墓前已经摆有这些东西,沈相温声问沈晗霜:“你最近来祭拜过你的父母吗?”
沈晗霜摇了摇头。
原本按习惯,只要在洛阳时,沈晗霜每月逢五的日子都会来看看父母,与他们说说自己和家人的近况。
但这段时日因为秋祈和皇后,沈晗霜先是住在行宫,后又搬去了青云寺,借着给外祖母探病的名义才能回府看看。是以沈晗霜近日不曾来看过父母。
但看样子,她没有来的时候,有别的人来过了。
从那些还新鲜的果品来看,应就是这一两日。
若是家里人来过,应会与沈晗霜提起。但她不记得有这回事。
以前也有过几次,沈晗霜在逢五的日子来这里时,曾发现有除了她之外的人来过的痕迹。
沈晗霜心底一直隐隐有个猜测。
沈相想起祝隐洲不仅写了信,还曾当面郑重地与他表明过对沈晗霜的心意,他也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沈相将带来的东西摆在衣冠冢前,意有所指道:“他倒是有心了。”
沈晗霜默不作声地与爷爷一起点燃香烛和纸钱。
今日主要是带爷爷来看看她的父母,是以沈晗霜并未像以前那样絮絮叨叨地在父母的墓前说着自己的事情,而是安静地陪在爷爷身边。
她知道,站在以前不曾来过的衣冠冢前时,爷爷或许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若离开的人当真在天有灵,或许仍在尘世间的人不必将心里话宣之于口,思念的声音也能传到他们那里。
沈晗霜陪爷爷在墓前待了许久。
沈相一直沉默地看着墓碑上那两个年轻的名字。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哑地说:“回去吧。”
“好。”
沈晗霜并未多问什么,和爷爷一起往山下走去。
走在山路上时,沈相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儿子与儿媳的衣冠冢。
他不知何时才会再来这里了。
明日沈相便会启程赶回长安,之后就该全力推进变革律法一事,很难再抽出空来洛阳。
而且他已经老了,也不一定还能活多久,还能来几回。
沈相定了定神,不再沉湎于自己的情绪中,与沈晗霜一起继续往山下走去。
在回府的马车上,沈相与沈晗霜说了许多近来朝中发生的事情。
涉及到机密的内容,沈相自然不会轻易提起。但可以说的,无论是律法变革的进程,还是边关形势的变化,沈相都细细
分析,说给沈晗霜听。
因为皇后与北达国那边有勾结,沈相这次便着重与沈晗霜说了两国之间的关系。
听爷爷提起之前北达国曾有意派使臣来访时,沈晗霜不自觉蹙了蹙眉,问道:“是来议和的?()”
两国交战多年,如今虽然暂时停了战事,但边关仍在对峙中,两国并未讲和。
沈相目光深沉道:明面上是这样。?()”
“但他们到底图谋什么,还未可知。朝中也已经派了探子去查。”
新朝初立,皇上没有贸然同意让对方的使臣来访。
但依沈相看,待皇后与陈相通敌的事落定,应可以放对方使团来一次,顺势将北达国安排在国内的暗桩一网打尽。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沈相自然知道沈晗霜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将不该往外说的事情说与旁人。是以沈相也把话说得更深更透了一些。
沈相一直都格外疼爱这个孙女,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但沈相并不会将家里任何一个孩子养成愚昧无知的模样。
知道沈晗霜其实对这些感兴趣,也有意关注朝中动向,沈相自然愿意与她多说一些,不会因为她是女子便觉得不必与她谈及政事。
书页上的内容可以充盈人的学识,但有更多东西,是书上没有的。
沈晗霜一面听爷爷与自己说着近来朝中的大事,一面仔细思索,提出自己的问题或是回答爷爷给出的问题。
比起关起门来过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沈晗霜还是想看得更多更远,知道得更清楚些。
人有自己的气息与脉搏,国家也一样。
她虽不能真的观尽天下事,却有机会触及更多,不至于被旁人说的话蒙蔽、误导。
两人回明府后,正是用午食的时候,沈晗霜便留在爷爷住的院子里用了饭。
知道她出城一趟可能会有些累,明述柏便提前命人去明溪院同沈晗霜说过,等她午睡起身后再去择选落叶回来做叶签。
本也不是急事,沈晗霜便也依言先回房睡了一会儿。
等时辰差不多了,春叶才来卧房叫醒了沈晗霜。
早上沈晗霜虽也上山了,但她和爷爷只在山道上走,没有去别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