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看着祝隐洲亲笔所书的那四个字,一时有些出神。
纸张单薄而脆弱,轻易便能被撕毁,上面那四个墨字却力透纸背,笔意深邃。
似是能让人不由得想到,他提笔写下这几个字时应是何种沉默而自持坚定的模样。
如松如玉的君子,落笔即成诺。
这是祝隐洲无声的承诺,也是他沉甸甸的心意。
但这心意,于沈晗霜来说,来得太迟了。
沈晗霜沿着折痕重新将这张纸叠好,随手放在了一旁。
她理了理衣裙,转而离开木芙苑,去凤宁宫向皇后请安了。
午后,明府中。
太医不在云松斋时,明老夫人已经服下了女医方氏亲自熬煮的药,但她的气色仍是病中的模样,还未见好转。
知道家人都在担忧自己,明老夫人便特意屏退了云松斋内的所有嬷嬷和侍女,温声同明怀庭和明述柏说了在行宫发生的事。
这回少了那些行宫的眼线,明老夫人便也没有瞒着明姝雪。
听祖母从头到尾地说了毒参汤一事,明姝雪这才知道,原来祖母并非是染了风寒,而是险些中了毒。为了掩人耳目,不打草惊蛇,祖母才有意服了旁的药,做出了病中,或者应该说是毒发的状态。
“皇后她竟心肠歹毒至此!”明姝雪神色难看,眉头紧皱。
明姝雪虽因为姐姐的提醒,一直对皇后存着警惕之心,并未完全相信她那副宽仁温和的模样,却从没想过皇后竟会如此心狠手辣,对祖母下毒。
明老夫人神色柔和地握着明姝雪的手,宽慰道:“放心,我无事。那碗有毒的参汤被及时拦下了。”
明姝雪仍然很后怕:“若非有姐姐和殿下暗中周旋……”
避讳着那些让人不敢细想的后果,明姝雪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愤懑道:“皇后那毒妇为何会如此?”
明怀庭也面色阴沉地问道:“皇后此举是出自她个人,还是……皇家的意思?”
明老夫人摇了摇头,解释道:“此事尚不明朗,但晗霜说,这应不是陛下的意思。”
她不忘提醒方才气急了称皇后为“毒妇”的明姝雪:“只此一次,今后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不能再对皇室的人出言不逊。”
只有家里几人听见倒也罢了,可就担心明姝雪将对皇后的厌恶带到了外面,会招致祸端。
明姝雪也知道轻重,正色答应下来。
一直沉默着的明述柏适时问道:“晗霜留下陪皇后清修,是为了查清此事?”
“嗯。”明老夫人颔了颔首。
明老夫人回来前,沈晗霜曾私下里同她简短说过几句。
“可是姐姐身边空无一人……”明姝雪有些着急,“我想去陪着姐姐。”
明怀庭不赞成道:“你已经回了明府,若再贸然回去,皇后应会起疑。”
“晗霜既已决定,便应已有了打算。我们
先静观其变。”
明怀庭也很担心沈晗霜,但他知道,此时若打草惊蛇,恐怕会打乱晗霜已有的打算。
知道祖母和妹妹都放心不下,明述柏温声解释道:“殿下方才来明府时,便已让手下将春叶送去了行宫。且晗霜之后每隔一日便会以给祖母探病为名回明府一趟。”
“有什么话,到时可以再细细问她。”
沈晗霜每隔一日便会回明府一趟之事是在皇后面前过了明路的。这既是为了让家人能够放心,也是一层保障。
若她长久不出现在人前,恐怕连有人同样给她下了毒也没人知道。
皇后知道沈晗霜同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格外亲近。为了让皇后继续相信老夫人“重病”的事,即便沈晗霜知道外祖母身体无恙,面上也得继续维持着放心不下的模样。
行宫门外。
春叶不曾跟着自家姑娘去行宫,她本以为皇后娘娘待姑娘好,姑娘此行去秋祈虽会有些疲累,但应不会出什么事。
可前几日听闻老夫人染了风寒后,春叶便开始担心姑娘。
今日太子亲自送老夫人回府时,春叶远远便看见老夫人病容苍白,像是去这一趟行宫后便衰老了十余岁。
那三位从长安来的贵女到了行宫后便病倒了,老夫人竟也是如此。
春叶本就心里不安,见太子特意命手下来接自己去行宫陪着姑娘,她便担心姑娘是否也病了,甚至比老夫人病得还重,所以今日才没有回府。
是以春叶连换洗衣物都没来得及收拾,便匆匆跟着太子的手下去了行宫。
但在行宫外时,领着春叶过来的人和她都被守门的侍卫拦下了,说是要核查她的身份。
此事本也正常,这是皇家行宫,即便是太子的手下也不能随便带人进去。
但春叶心里实在焦急,见那守门的人刚查问完,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也走过来,重新问了一遍她的来历,原本性子内敛的春叶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后便忍不住平生头一回大着胆子皱眉催促道:“官爷,还有什么要问的,能一次问完吗?”
闻言,经过行宫门口抽查进出人员的林止不由得垂眸看了她一眼。
他觉得她有些眼熟,应的确是在太子妃身边见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