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一时之间寂静又喧噪。
寂静的是因为邹念桐那句大声的“你知不知道左柯让”,一转头发现议论主角就在当场,从而衍生出的诡异。
喧噪是因为鼓点密集的重金属音乐正播放到高潮部分。
三对一的阵营面面相觑一阵,还是邬思黎最先上前,沉默着在点餐机上输入信息,将取餐码的小票递给他,然后去制作他点单的美式。
店里目前只有他一个顾客,出餐速度快,左柯让懒得找地方坐,就站在吧台边刷着手机等。
简直社死,邹念桐回过神后第一反应是蹲下去拉开橱柜装作很忙的样子翻找着。
任卓元觉得放任气氛这么发酵下去不是个办法,开口跟左柯让寒暄:“阿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他们说你前几天回京北了。”
他和左柯让同专业不同班,一起上过大课,同组做过几次课业,还算熟悉。
左柯让听见自己名字,抬头看任卓元一眼:“你谁?”
任卓元面上划过一丝尴尬,停顿片刻,自我介绍:“我二班任卓元,咱们还同过几次组。”
左柯让隐约有些印象,略点头表示了下。
左柯让脑子灵天赋高,缺课一学期估计也没什么,但任卓元还是客气说:“这几天专业课讲挺多,你要需要笔记我那有。”
他话音落完,来电铃声响起,左柯让滑动接听,手机贴在耳边,对面大概是问他在哪,他回:“门口。”
啪哒一下极轻声响,一次性塑料盖与杯身严丝合缝贴合,邬思黎在置物架里抽出一根吸管,连着美式一起放到吧台上:“您的美式好了,打包还是现喝?”
“现喝。”手机拿远,左柯让伸手,五指拎着塑料杯口,骨感修长。
讲着电话转身朝门外走,腔调散漫:“赶投胎呢你,催。”
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橱柜里的邹念桐竖着耳朵,听见门口风铃发出提示,她小心翼翼撤出来,朝邬思黎打眼色。
邬思黎点点头。
邹念桐长松一口气,扶着橱柜站起来:“真是要死了,他是鬼吗?走路都没声音的。”
任卓元笑她:“你又没说他坏话,心虚什么。”
“是啊,我又没说他坏话。”邹念桐醒悟,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幸亏我没说他坏话,不然还不得死翘翘。”
任卓元:“哪有那么严重,左柯让他还挺好相处的。”
贴标签是人们一大特点,对于有钱人、学霸,或者不属于自己同类的人,就会自动贴上专属标签。
像左柯让这种有钱有颜有背景学习还牛逼的佼佼者,自然而然就成为普通人眼中“生人勿近”、“敬而远之”的类型。
邹念桐自我定位清晰,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NPC角色,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学校里那群富家子弟,在她眼中自带一层不好惹的滤镜。
她稀奇:“你刚才不还嫌我们女生把他捧太高了?咋转头又夸起他来了。”
她吊起眼,拱他一下:“人都不认识你,还巴巴凑上去。”
任卓元忽略她的嘲讽:“就事论事而已。”
“别学我说话。”
“这句话是你创造的?”
左柯让出现得太过突然,大家都有些懵,所以点单时,其他俩人都没有注意到邬思黎并没有询问左柯让的喜好要求。
比如美式是要热还是冰,烘焙度要哪种?
而是直接做了一杯。
邬思黎也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犯得这个低级错误,同时她又想起另一个失误——
左柯让不喜欢喝纯美式,他口味偏甜,美式要加奶。
她没加。
*
两小时后,外送的五百杯饮品终于做完,邹念桐因为背后嘀咕人被抓包一事还残留着阴影,所以选择留下来看店,邬思黎和任卓元负责外送。
饮品装进保温推箱里,用推车推过去。
室外气温比正午那会儿降低了些,但还是闷,连送过来的微风都裹挟着一股专属南方城市的热潮。
虽然比不上国内Top1的京大,全国高校排行宁大好歹也在前十之列,占地四百多公顷,楼栋鳞次栉比,灰墙白瓦,街道上梧桐树枝繁叶茂。
宁大一共有三座体育馆,一大两小,最大的体育馆位于学校中间地带,一般高校之间联合举办什么活动比赛都在那儿。
在空调房里待久了有些凉,初出来时一回温还感觉挺暖和,时间一久,又热起来。
“这还没正式到夏天呢就热成这样。”任卓元单手推着推车,另一只手扯着领口扇风,他偏过头:“思黎,你还行吗?”
风不大却恼人,碎发斜到眼前,邬思黎指尖勾着别到耳后:“还好。”
她身上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淡然气质,说不好听些,就是趋近于透明,如果不是因为外貌出众,放在人堆里绝不会引起任何关注。
任卓元打趣:“这就是心静自然凉?”
邬思黎回:“可能吧。”
想起之前在甜品店里,邹念桐的那句问话,任卓元握着推车把手的手稍紧,试探问:“思黎,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左柯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