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客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没能逃过牧安泽的眼睛。
他眼底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方成阳或许欺瞒得了别人,可是却骗不过他的眼睛。
想当初,若不是一起吃饭时,他的好岳丈在方月的酒里下了药,他还真不一定能那么容易得到方月。
便是他每每半夜摸去方月房里时,也是这个老家伙在暗中推波助澜。
方月有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方成阳乐见其成。
方成阳这个老狐狸,满心满眼装的只有权力与富贵。
什么为了方月,说得比唱得好听,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他与方月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方月出事,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牧安泽瞥了一眼田客,双手背于身后意有所指地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岳丈所言极是。方月的事,本王会好好再调查一番的。对了,舅舅前些日子招募了一批新的士兵,军饷方面有点吃紧,岳丈手里若是宽裕的话,可拿些银子出来救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方成阳心下了然。
他在心里盘算着,调整了一下措辞开了口:“殿下,对于殿下的事,草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殿下实在有所不知,近日因为一个初到京城的小子,草民酒楼的生意大受影响,一落千丈。这库房,早就没钱了啊!”
牧安泽眯了眯眼:“你这是在跟我哭穷了?”
方成阳抬起布满皱纹的脸,十分恳切地再次拜了下去:“草民不敢,老夫名下酒楼每月所得的银钱,愿匀出三成交于殿下,差下人定时送到府上。”
牧安泽嗤笑一声:“方成阳,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方成阳装模作样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殿下!殿下有所不知,老夫实在是已经穷途末路了啊!”
牧安泽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盯着方成阳看了两眼,忽然抚掌笑了起来:“好,好的很啊,不愧是本王的岳丈大人。岳丈大人既然给出了这样的答案,那本王也无话可说,告辞。”
牧安泽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软鞭,卷起脚边的凳子砸到了方成阳身边的桌子上。
实木桌子从中间裂成了两半,桌上的瓷器瞬间碎裂,木屑飞溅到方成阳脚边。
“殿下,殿下息怒!”方成阳惶恐磕头,可眼底却没有半分害怕。
“方成阳,你好的很。”牧安泽丢下这句话,带着田客扭身就走。
他眯着眼带着怒气走到酒楼门口,回身看了一眼酒楼的招牌,眼底的戾气怎么都掩饰不住。
自打方成阳摸清了自己对方月的心思后,那老狐狸已经从他这里要走了数不清的铺子和田地。
因着方月,他愿意爱屋及乌地对方成阳大方一点,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当初从他手里讨要好处时,这老狐狸可根本不是这个态度。
他不过提了一嘴军饷的事,方成阳这老狐狸却开始装傻充愣,明摆着敷衍他。
老匹夫明摆着是过河拆桥,仗着自己宠爱方月,就蹬鼻子上脸。
他这岳丈大人可是拿捏准了他的心思呢。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田客,”他隐忍着怒气吩咐,“把方月被人玷污清白的事传扬出去,并说本王要退婚,从府里拨些人过来,动静越大越好。”
牧安泽脸上的笑意十分凉薄。
“这……”田客有些犹豫。
他是牧安泽的贴身侍卫,自然知道牧安泽对这位侧妃殿下有多喜爱,也知道他家主子平日里对自己的脸面看得有多重。
殿下早上还想着把消息压下来,护着他那方侧妃呢,这怎么一会儿的时间,就改变主意了?是因为方成阳吗?
“你有意见?”见田客迟迟不回应,牧安泽斜睨了他一眼。
“奴才不敢。”田客一惊,赶忙跪了下来。
“谅你也不敢,滚吧,办完事情去飘翠院找本王汇合。”牧安泽瞥了一眼田客,翻身上马。
他看着酒楼的招牌,嘴里“呵”了一声,一夹马腹朝飘翠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两天的烦心事太多,他迫切需要找个地方舒缓舒缓。
再说沈夭夭这边,她早上刚忙活完,打发走一众买早食的食客,转眼就瞧见街道上围了一大堆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她转转眼珠,把手里的帕子一扔,大步走到店门口看热闹。
百姓们议论纷纷,听了几嘴,沈夭夭很快明白,街道正中间被人群簇拥着的那堆人是寿王府的,此番大动干戈,动用如此大的阵仗,是要去方府退婚的。
退婚?不应该啊。
沈夭夭倚着门框,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黑狗血是她泼的不假,王府里方月偷人的消息也是陶万三手底下的人放出去的。
原想着敲打一下方成阳就可以了,这怎么就闹到要退婚的地步了?
以她与牧安泽几次短暂的接触来看,他对方月应该是极为喜爱的,不然也不会在婚前就不顾皇子身份摸进方月房里。
方月出了这种事,她以为牧安泽会想办法把消息压下来的,或者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怎么会……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