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仆寺的人果然靠谱,午后出发,当天天黑就到了江州境内。
驿站歇了一夜,第二天赶早让人把东西送去了江州季家。
见到苏家一家字的心意,季家人自然很高兴,尤其外祖母心里格外熨帖,转头也托人捎来一筐新鲜的金水蜜桃。
这金水蜜桃来自江州一个叫金水县的地方,那里背山朝水,种出的蜜桃滋味清甜、形状饱满,个个都有拳头大。
更难得的是早熟,比寻常蜜桃成熟要早一两个月。
如今蜜桃还未上市,这金水蜜桃更是紧俏的稀罕货,买也买不到的。
季家有近水楼台的便利,才能每年从金水县走门路弄到一些。
这一下送了一大筐来,苏宜丹眼睛都亮了,立即便啃了两个下肚。
苏母挑出几个,叫脆桃拿去给府中下人分一分,好让大家都尝尝鲜。
苏家的主子素来大方,有什么吃的喝的都不藏着,也因为如此,苏家厨娘门房之类的仆役最少都待了四五年,没有不忠心的。
苏宜丹伸手去取第三个桃,却被苏母一巴掌打落,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随蜜桃一同送来的还有这封信,喏,你表哥给你的。”
这封信瞧着就与先前的不一样,并非寻常白纸,而是青碧色的玉叶纸。
京城盛兴互寄花笺,除内容之外,还以信纸颜色蕴藏心意。
譬如友人之间常以云蓝笺写信,以示亲近,男女之间常用凤鸾笺、文人墨客爱用凝云笺等等。
甚至还有极其名贵的澄心堂纸,价比黄金,是难得一见的御用之物。
而这玉叶纸,倒没有太多延伸的意义,只为了与普通白纸区分开,以示尊重。
如果江州表哥真用上凤鸾笺……那真是烫手得都不敢接了。
苏宜丹纠结地看着信,也没有立即拆开。
苏母没说什么,她对自己女儿一向给足自由,很少非要她顺着家里的意思。
只要不走歪路,嫁不嫁人、或者嫁给什么人,都不要紧。
退一步说,如果要嫁人,对方只要是个可靠的、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就行。
苏宜丹打量信的间隙里,苏母已经亲手拣了一篮子蜜桃出来,大约有十来个,都挑的个头大、外皮没有损伤的。
她叮嘱道:“铺子今儿进一批货,我一会儿还要去看看,你把这篮蜜桃送到你小叔家,让你婶婶和堂妹也尝尝鲜。”
“还有这两匹布。”苏母指了指丫鬟怀里抱着的,“你上回不是说这新布不错么,娘给你留了三匹,这两匹给青芷。”
苏宜丹随手放下信。
那几匹布便是先前说的,仿蚕月锦的料子,拿了三种颜色。
送人的是青蓝两色,留给她的多了一匹海棠红。
而她娘说的小叔,指的她爹本家唯一的兄弟,家住在青果儿巷,南华巷还要往南走过三条街才是,地方更僻静些。
苏
家虽是京城人,但祖上并不富裕,早年为了供大儿子读书,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了。
后来她爹考取功名,被任命去外地做县官,祖父母更是变卖了仅有的祖产送他远行。
幸亏一次机缘巧合,苏父得以调回京城,成了光禄寺的京官。
官位虽小,但俸禄稳定,能在京城安家落户了。
祖父母供出来老大,却也无形中冷落了老二。
所以苏宜丹她爹这些年来一直对唯一的弟弟多有愧疚之心,即使分家了也很照顾。
小叔家在青果儿巷的房子,当年就是她爹出的钱。
本来倒也想买在南华巷的,但几年过去,京城房价亦是水涨船高,足足翻了五倍!
苏父的俸禄却没涨多少,且那时他已有了妻女,不可能掏空积蓄帮扶弟弟。
最后便商量着退而求其次,买在了偏一些的青果儿巷。
苏宜丹觉得她爹对小叔家够厚道的,记得祖父母去世时,也对兄弟和睦之象深感欣慰。
小叔那时也拉着她爹的手,在病床前相对垂泪,对她爹也很感激。
只可惜两年前小叔意外病逝,只留下守寡的妻子和一对儿女。
她爹娘便更觉得责任重大,小叔的白事是她家出钱办的,小叔的儿子到了读书的年纪,一应花销也是她家举力帮衬着。
小叔还有个女儿叫苏青芷,只比苏宜丹小一岁,今年也十六了。
小时候姐妹俩时常来往,关系密切,苏宜丹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分这位堂妹一半。
只不过后来各自长大,婶婶管得严,不许苏青芷出门抛头露面,二人见面便少了许多。
除去逢年过节,就是她来送东西,才到家里见一见、说会儿话。
其实苏宜丹觉得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姑娘,又不是名门闺秀,何必讲究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平白给自己添堵。
不过她婶婶脾气大,管教女儿不许别人插嘴,她娘委婉地劝过两回,实在劝不动就作罢了。
毕竟婶婶一直想让青芷嫁个风光体面的好人家。
说起来,上回见着青芷,还是萧琅得了几罐子天山蜂蜜,说这东西滋补养颜、最适合女孩子泡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