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将军定樊州,结阆中,破尹城,生擒黎室名将伊重光,自此班师回云州。
剑动三军气,衣飘万里尘,百花深处起楼台,夹道迎人花正开。
将军归时,万人空巷嬉笑相迎。
贺良留在了樊州,同风萝一起守城,而张怀则是跟在微生商身侧,一路回到了云州。
他在马上经过一路的百姓身边,侧耳听到了一些流言。
他们在谈论将军与晋王之间的风流韵事。
张怀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将军这个消息。
还没来得及等他作出决定,只见微生商进城以后便将大军交由张怀手中,一人策马,笑靥如花,直奔街道尽头的晋王而去。
只有这个时候,张怀才会想起小将军自出世以来屡战屡胜,正春风得意,也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两人眉眼传情,情意绵绵,叫路边的谈论声更加的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了。
张怀生怕这些风言风语被将军听了去,将军怒而当街杀人,血流成河!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样恐怖的画面!
——
微生商还不得而知,手下副将竟然有此等天马行空的想象。
他在晋王王妃和各路官员的面前勒马,有下人慌忙的上前拦了一步,被王妃斥退。
“尔等在此造次是何居心?微生将军乃是晋王同门师弟,怎会包藏祸心?!”
她这般护着微生商的僭越,待他下了马,又上前寒暄:“小叔一别数月,今日终于相聚了,这次回来可要多留几日,王爷可是想你得紧。”
此做态一副和蔼亲近的好嫂嫂的模样,叫微生商的笑意一时难以挂在脸上。
微生商强颜欢笑道:“有幸得嫂嫂师兄挂念。”
唐骄道:“先回府上,再另做打算。”
——
或许是那天见到懋英,她的态度实在是随和,让微生商一旬未敢私下踏进晋王府一步。
他每日于府中练剑,狄秋不时会上门挑战,然后是赵成不多时就要闯进府中找打,微生商刚一打发走那武痴又要头疼这没脸没皮的赵成。
身心俱疲,直到来自晋王府的口信传到他耳边时,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将军今个怎的如此心不在焉?”
香槿走进他身后,素手纤纤搭在他肩上,给他捏肩。
微生商抬头,一朵桂花落在他的肩头,他喃喃道:“在想,为何得胜而归……我却不欢喜……”
二人一坐一立,于桂花树之下,桂子飘香,落花缤纷,真是一幅郎情妾意、碧海青天的好图景。
唐骄跨入院门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画面。
传闻那位与他七分相似的男人,将手搭在他好师弟的肩头轻拢慢捻抹复挑,而师弟则是乐而失神。
微生商的眼神渐渐凝聚,他看见了眼前皎如玉树,林下风致的……晋王殿下。
肩上的那只手也顿了下,他听见香槿的声音,在同他二人告退。
微生商坐在原地,悠悠瞧着让他神伤的人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听见自己微哑的声音,带着诘问的意味道:“不是说让我去找师兄么?师兄怎么还亲自前来?
你我私下相见,恐是有损师兄……”
“不。”他笑了一下,抬眼道:“有损晋王您的颜面。”
唐骄站在他面前,阖眸之间尽显疲态。
不过两年时间,师兄怎会劳累到此种程度,就连簌簌的秋风,也叫他怕得躲进大氅里,面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淡了颜色。
他试探着伸手向师兄的手背,泛着凉意,被微生商温热的手心包裹着,覆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师兄。”
“嗯?”
唐骄指腹在微生商久经日晒的脸上轻轻摩挲。
“你不怕?……”
唐骄问他:“怕什么?”
怕什么?微生商愣了一下,怕什么?
怕的无非是世俗人伦、熙熙攘攘……
但他真的怕这些东西吗?他这几日一直惴惴不安的,到底是在担忧外界的风言风语,还是怕师兄就此要远离他?
他被人抱进了怀里,忽然在想,就算师兄亲他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得到这天下四海八荒、五川八十一州,那他也甘之如饴。
只要师兄还愿意看他一眼。
唐骄轻抚着他的后脑,笑了一声,道:“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捧着微生商的脸叫他抬头看自己,后者却扭过头,不让他看见。
唐骄又问:“是不是又哭了?”
他叹息一声,将人按进自己怀里,也不去揭穿他现在如何。
那人紧紧环住自己的腰,勒得发疼,似是想要让骨血交融。
“真是欠你的……”他轻声道:“怎么一见面就哭,也不肯同师兄好好说句话。”
怀中之人沉默不言,只是湿润濡湿了他的衣襟。
唐骄像哄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的肩。
……
香槿站在门外的拐角,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将手间的肉都掐出了血印也毫不在意。
他眉头一动,散开了痛楚,随后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这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