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默默念诵起国主的名字,他听说国主是天人的子嗣,他这么虔诚地崇拜国王,也许也能得到天神的祝福。
战象不再挥舞象鼻,它发出一声长长的低鸣,紧接着,其余的战象也开始应和它,这此起彼伏的声音,竟然在号角与战鼓之中带来了片刻的安宁。
这很不寻常,象奴想,难道它们也得到了什么启示吗?
*
伽蓝走在雨后的泥土中,也走在俱卢国的战象群里,象总是对天人有着超乎寻常感觉,于是它们呼唤着她,用温和的声音传达着战火和死亡的警告。
伽蓝抚摸着战象的身躯,与它们一同踏过泥泞的红土,她没有回应象的声音,但战象并没有停止叙述,它们在低声告诉她行走在这里很舒服。
它们喜欢柔软的泥土,不喜欢密集的建筑;它们喜欢雨后湿润的空气,不喜欢焚烧一切的火焰;它们喜欢同伴的陪伴,不喜欢无谓的死亡……
伽蓝听着战象们的絮语,陪着它们不断地向前走去,又看着骑士们爬上战象的后背,先遣骑兵已经奔赴战场,国主的车架还停留在后方,湿润的风带来血与火的气息,怒吼和哀嚎夹杂着号角和鼓声。
战争已经开始了,这是世仇俱卢国与般度国的又一次战役,他们已经这样打了几百年,从这两个国家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共同祭祀天神起,他们就没有停止相互攻伐,以战争掠夺财富与人口,再以战争决定信仰和地位。
伽蓝点了点左手手背,祥瑞八宝之宝盘落入她的手中,她将自己的存在降至最低,随后与象群一同踏入战场,她来得已经有些迟了,战争恰好到了最血腥的时候,步兵、骑兵和战车已经分不出胜负,于是双方的国主都选择了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象兵。
战象们开始奔跑,大地随之震颤,它们强壮有力的四肢踩踏过伽蓝所在的空间,又踩踏过埋了一地的残肢和断刃,溅起帘幕般的血水与肉泥,伽蓝就像是不存于世的幽灵,哪怕箭矢和刀锋不断地穿过她透明的身躯,她也在亲眼旁观着这一切。
在双方相隔还远时,战象骑士们就开始射箭的,箭头要么无法穿过厚重的象皮,要么卡在浅层的皮肤上;随着战象的靠近,骑士换上了长刀和长枪,当战象们狠狠地撞在一起时,这些精心锻造的武器就有了用武之地。
战象是这这片战场上最珍贵的战争武器,只会在最后的关头被当做杀手锏使用,到了这个地步,这场战争就已经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
再然后……
再然后就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屠杀,是驱逐与占领,在战场上祭祀天神,这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伽蓝已经亲眼见过几十上百次了。
伽蓝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天空,额心的莲印缓缓变换为湛蓝色,下一刻,庞大的水元素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乌压压的云层,眨眼间便有暴雨倾盆而下,带着蛮不讲理的威力,几乎要把这片战场都洗刷干净!
这雨水太大了,凡人在雨水中根本睁不开眼,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本就荒芜的地面也在雨水的冲刷下软化,泥泞四溢,向着四面八方流淌,真正的雷暴在乌云上滚动,似乎在宣告着这场暴雨的漫长。
恶劣的环境遏制了战争,在这种分不清敌我的环境中,俱卢和般度两国都开始撤退,双方的将领都在高声呼喊着鼓舞士气的话语,但暴雨封锁了他们的声音,直到隆隆的雷声降临,终于把人群驱逐回了各自的领地。
伽蓝没有离开,独自站在瓢泼大雨中,好像陷入了瀑布里,她望着地面上那些浸泡在泥水中的尸骸,久久地出神。
系统:【芥蓝女士,今天要重新开始吗?】
伽蓝如梦初醒!她又恍惚了一会儿,肯定地道:重新开始吧,但还得等我再看看周围的环境才行,这场战役不能这么快结束,得让他们换一天,换到——
换到苏利耶能看到的那一天。
伽蓝突然之间竟然有些迷茫了,她想要阻止眼前的厮杀,到底是因为不想再看到杀戮,还是因为想要把这场战争“使用”在正确的时候?
类似的战场她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回,从一开始的惊悸与不忍,到现在的麻木和疲惫,这一切都让她沮丧。
系统见伽蓝久久没有动弹,便催促道:【芥蓝女士,你在想什么?】
伽蓝:我在想,天人与人类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他们连战争都是一样的。
*
瓢泼大雨接连下了十日,几乎要把这片荒地浸泡成沼泽,这种反常的天气让参战的双方都产生了忧虑,于是他们在各自的营地里展开了小型的祭祀,俱卢向鎏金的铜像献上人头,般度为黑铁的神龛浇灌鲜血。
十日后,烈日当空,万里无云,正是决战的好时机,国主上阵,御驾亲征,参战双方都做好了死斗的准备,仿佛往后十年的国运都取决于此刻。
这本应该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值得被当做神话记录,在这片辽阔无垠的土地上口口相传,然而它结束得比所有人以为的都快。
在双方的兵力都大肆消耗之后、作为终极武器的战象上场之前,般度的国王在战车上被他的护卫刺杀身亡。
国主一死,军心溃散,般度的军队再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