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郡主咬牙切齿道:“我把他关在后院柴房里了。”
段琼瑾急急责问道:“娘,你怎么能这样对胡太医呢?陛下这两日总觉得身子不适,正要找胡太医诊治呢,万一胡太医在陛下那里说了什么话,你岂不是要害了我?”
漪澜郡主冷笑:“那就放了吧,反正一天一夜也够了。”
段琼瑾狐疑地看了漪澜郡主一眼,不知道她娘说的是什么意思,急忙让人去后院柴房里找到胡太医。
胡太医的手脚被绑,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双眼紧闭,整个人看起来老迈无力,身上胡乱包着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衣服和汗巾,脖子上还缠着几条手帕。
段琼瑾大吃一惊,转头看向漪澜郡主,只见她不以为意道:“这些衣服汗巾都是砚儿生病的时候用的。听说痘疮病人用过的衣物,特别沾染了痘浆的,给别人用,别人也会染上痘疮。他救不回砚儿,那就下去和砚儿作伴吧!”
说到最后,语调里满是仇恨与阴狠。
“娘,你糊涂啊!”
段琼瑾无奈,叫人赶紧给胡太医松绑,喂水。
胡太医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一圈,看到漪澜郡主之后,气得双眼瞪圆,起身道:“老夫命大,不然为小公子看个病,命都折在府上了。”
漪澜郡主气急败坏道:“你不该赔命吗?你这个庸医,医术不精,害了我儿,难道不该赔命吗?为什么同样是得痘疮,别人能活,我的砚儿就不能活?定是你害了他,可怜我的砚儿才九岁……”
胡太医也气得发抖:“不可理喻,不可理喻,老夫从医数十年,从未见过你如此不讲理之人……”
段琼瑾急忙让人拦住了暴怒的胡太医,好话劝说:“胡太医,我娘痛失爱子,神志有些不清,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计较了!”
“我没有神志不清,就是他害了砚儿,他就得偿命!”漪澜郡主激动地嚷道。
“娘——”段琼瑾急忙叫着,给了漪澜郡主一个眼色。
漪澜郡主又急又委屈,泪流满面:“忍忍忍,我为什么要忍?砚儿都没了,我还不能为他出口气吗?”
“你还有理了?老夫这就去上告!”
胡太医也气得夺门而出了。
“他走了就走了,反正一天一夜,他也该染上痘疮了!”漪澜郡主阴狠道。
段琼瑾看着现在已经近乎癫狂的母亲,不由得急得跺脚:“娘,你要是想害我,你直接说!我刚刚成为皇后,正是需要贤名的时候,你却拼了命地往我身上抹黑。你是有多希望我过得不好?”
漪澜郡主幽怨地看向段琼瑾,似乎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弟弟没了,娘也很难过,姐姐不安慰娘也罢了,怎么这么绝情,这个时候只想着你自己的皇后贤名?”
段琼云从门外进来,穿着素衣,头簪了一朵白花,面露忧伤之色,怨恨地看着段琼瑾。
“大胆!谁让你这么跟皇后说话的?”段琼瑾不客气地对段琼云喝道。
段琼云嗤笑道:“姐姐大可不必在府上逞皇后威风,我夫君对你唯命是从还不够,难道我也得对你卑躬屈膝吗?”
“你——”
漪澜郡主打断道:“够了!你们一定要见一次吵一次吗?你们弟弟尸骨未寒,你们就在这里吵,不想来看砚儿,你们就都给我走!”
说着,她便抹着泪往灵堂去了。
段思砚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白花花的一片。
白色的花,白色的幔帐,白色的灯笼,府上的人都换上了白衣。
漪澜郡主跪在地上,抚着棺椁,泣不成声。
靖南王妃今日听说皇后娘娘回来了,就催着段琼云一起来了。
她见漪澜郡主如此,就过去拉着漪澜郡主的手,一边拭着泪,一边安慰道:“妹妹,莫要太过悲伤,砚儿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他的娘亲太痛苦。”
漪澜郡主的泪水不听使唤地落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明明曾经是全上京女子都羡慕的人,家世显赫,夫妻恩爱,子女个个出众,前途无量,贵夫人们都恭维她御夫有术,教子有方。
她到底是怎么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的?
夫妻离心,丈夫新欢不断,子女个个只顾自己,日子过得像烂泥一样一团糟。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是白疏香!
从白疏香出现在段琼云的及笄宴上开始,她的生活就一发不可收拾,一步一步地走向发烂。
因为白疏香,她的丈夫被夺官降爵,醉生梦死,开始纳妾,甚至宿娼,最后竟然连自己儿子的妾也没放过。
因为白疏香,琼瑾的好名声被砸得稀碎,被解除了婚约,还委屈地嫁为明王的妾。若不是琼瑾聪慧能干,又怎么能走到今日,成为一国皇后呢?
因为白疏香,墨哥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撞见和江惜月、温菁菁同睡一榻,不得不娶了江惜月,纳了温菁菁。
因为白疏香,砚儿染上了痘疮,小小年纪,就撒手人寰。
她早就知道,有多少人表面上恭维她,背地里却不知嘲笑了她多少次。
若不是白疏香,她如今依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