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在那里冷笑。
“老林,阮理事,咱们别上火嘛,来,喝喝茶,慢慢的谈,情况就是这个情况,大家有什么想法,咱们可以讲——”黎副会长又在旁边默默的发功,在尝试着和稀泥。
这次,换成林秒昂根本并不理会黎会长。
“你问我值得不值得。”
他竟然真的似乎在思考阮理事的威胁一样,低头想了两秒钟,重新抬起头来:“我觉得挺不值的。”
“我穿过了无数的层层难关才能走到今天,而这事儿其实压根不关我的事情。”
“值么?”
林妙昂顿了顿:“为这种事情放下相机,当然不太值。”
咦?
这是开窍了,还是疯掉了?
纵使美协多奇葩,阮理事还是被林妙昂这神鬼莫测的讲话转折给闪到了腰。
“那你的意思……”
他试探性的开口。
“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最后评选的结果是苗昂温战胜了顾为经,那么我拒绝签字,因为这是不对的。”
“事情总有个头,每个摄影师,都有拍摄出生命中最后一张照片的那刻。”
“我今年54岁。我的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曾拥有过为了什么值得的事情,放下相机的机会,是在二十一年前,我的妻子和我闹离婚的时候。”
林秒昂嘴角勾动了一下。
他笑笑,说不清是苦笑还是释然的笑。
“可惜,这样的机会我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不再复返。我不可能抛下相机,跑过去按门铃说,对不起,我后悔了,让我们重新组成家庭吧。她现在过的也很好,是两个女儿的妈妈。”
“我讲这件事情,是想说,值得与否,这个问题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再重要的。重要的是,既然我已经没有机会再为什么值得的东西放下相机,那么在今天,为正义的事情,放下相机,不值得,但在我心中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我真的很想帮他一把。”
“非常的想。”
“这种冲动甚至与他是否真的需要这个机会无关,我只是想伸出手,拉一拉曾经的那个自己。”
林妙昂将身前国家美协高级会员的工作卡推到前面。
说的风清云淡。
也说的斩钉截铁。
“阮理事,您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协会是需要新鲜血液的,只有新鲜血液,才能带来新的不同。而人,总是要讲些良心的。”
“如果今天的结果是,我被赶出美协,换这位顾小朋友上来,那么我接受这样的结果,并做好了承担这样结果的心理准备。”
林妙昂又低下头去,无限眷恋的盯着眼前的工作证看。
这张小小的证书,是他一生的摄影作品被国家认可的证明。
但是他看的不是这张证书。
而是证书上的黑白相片。
四十年时光如东去流水,唯有佛塔下,被照片所凝固的时间里,那个年轻人依然露出着大白牙,傻乎乎的笑着正欢。
这张照片,他留了大半生。
林妙昂曾经读到过的一本书里说过,照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
纷纷的岁月已经过去,瓜子仁一粒粒的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惟有那满地狼藉的黑白瓜子壳。
他一生过的狼狈不堪,个中酸甜苦辣,得失多寡。
恐怕。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大概。
他在孤儿院的树荫下,手挽着手一起散步的男孩与女孩的身上,看到了些许曾经他们的影子吧?
那时他自己,多么希望有人帮一把呀?
如果在人生的关键场合,会遇上一位贵人愿意拉他一把,他的人生轨迹会不会因此就变得不同?
会不会直到今日,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林妙昂知道他做了一个很蠢的决定。
可时光一去永不返。
当你年华老去,青春不在,孑然一生。
当日光西斜,你衣冠楚楚的坐在会议室里开着些让人提不起精神无聊的会议,忽然依稀在窗外,看到曾经的那个自己的时候。
你会不会忽然也想要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去拉上他一把?——
后来的学者回顾这段历史的时候。
总是认为。
在顾为经尚未真正成名,以插画家“侦探猫”的身份示人的学生时代。
苗昂温对于他,本来就像是乔尔乔内对于提香。
他们年纪都相仿,家境都相似,都是在同一家学校(画室)里上课的同学,似乎都拥有无限美好的前途,却又因为嫉妒而反目成仇。
成为艺术道路上的镜像“宿敌”。
只是,他们人生中命运最大的转折分叉点,就发生在2023年的缅甸国家艺术协会的选拔之上。
那次美协讨论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说纷云,一直以来都有不同的版本流传。
有说是当时已经名扬四海的大画家酒井一成的推荐信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
有说顾为经用他的画笔,赢得了很多评委支持的。
也还有说,会议室里,爆发了非常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