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钢琴的琴键,而是铿锵作响的德语音节。
顾为经对德语完全一窍不通,但他依然好像听懂了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门采尔,我们明年将举家搬迁去柏林,你父亲预计会和费舍尔先生一起开设一家石板刻印厂,你去学艺术,将来为家里来工作吧……”
“门采尔,有个富裕的绅士希望你可以为歌德的诗集配画插图,并支付了30马克作为预付款,你能完成这个任务么?”
“太杰出了,这个孩子的作品充满了上帝赐予他的天赋,他是个真正的天才。柏林美术学院将会破格招收他入学,让他来我们这里上学吧,不用交一个铜板!”
“《腓特烈大帝全传》将会需要数百幅刻画宫廷生活的精制采绘,骑士,我为你争取到了这个任务……”
“我想去工厂看看,那里流动的铁水,飞溅的火花,让我感受到了强大的生命力。”
“……”
系统面板上技能介绍上提示写道,激活技能后,你是否能感受到一丝前辈的灵魂在你身上的律动?
顾为经真的感受到了。
只是一瞬之间。
又好像过了一千年。
那些穿透历史所回荡而来的,幻觉般的幽幽叹息,从他的耳畔褪去,顾为经眨了眨眼睛。
他下意识的重新看向手边的作品。
刚刚让他自鸣得意的云彩,在刹那后,已经变得粗糙到不堪入目。
就像一个考生拼尽全力,涂涂改改,绞尽脑汁,汗流浃背在一模中考到了600分的考卷。
他可能都觉得自己发挥的超好。
但当这份卷子拿到每科考试都无聊的睡了半个小时觉,依旧能考到690、700分的状元苗子手里。
照样会觉得笨拙不堪。
没有激活技能的时候,顾为经就清楚的知道,自身的技法远远称不上完美,能够打磨斟酌的地方还有很多。
可他依旧觉得画的还不错,也不知道该怎样改进。
现在。
他能清楚的看出颜料在纸面上每一处不受控制的蔓延,能发现控笔时每一分不受掌控的起伏。
哪里水浓了,哪里笔触干了。
又哪里的行笔用笔方式方法不对,笔峰的在晕染平涂间,有一丝开叉和凌乱。
顾为经最洋洋得意的控笔线条,在美术史上最被推崇,将线条能力推演练习到极致的长绘画大师面前。
所谓的职业一阶,依然只停留在很低级的初学者地步。
他用远比之前高出了好几个维度的经验和眼光审视同一幅画,原本光滑无瑕的平面,被拿到高倍显微镜以下细细审视,瞬间就变的粗糙如沙丘。
顾为经强忍着把眼前这幅画揉成一团丢掉的冲动。
提起笔。
轻点慢染。
他用笔尖点开颜料,又顺势用侧锋推开水汽。
顾为经不再画云,而是让苍苍云海顺着松鼠毛的笔峰流淌而出。
这一切都挥毫片刻即就。
自如的好似小时玩闹用手指从破衣袖上抽出一朵松软的棉绒,信手抛洒向空中。
都画完了。
顾为经才发现,自己甚至没有洗干净笔,却完美的利用了晕染时笔尖所夹杂的那些许颜料,营造出了淡黄色的阳光从白色的云海下层映照过来,慢慢的被镀上了一层微不可查的紫灰色的感觉。
柏林是一座工业城市。
它不是奥地利或者北欧瑞士那种完全追求好山好水的旅游目的地,德国的空气质量在欧洲不算好。
柏林的空气质量哪怕在德国算不上第一档的……全德倒数第2当然算不上第一档。
各种欧洲旅游指南往往会形容巴黎漂亮,维也纳优雅,威尼斯浪漫。
这种词汇从来都不会落在柏林头上。
不是柏林不好,而是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只会用一个特定专有的词汇形容它——性感。
想了想漂亮的妹子,优雅的妹子,浪漫的妹子和性感的妹子之间的风情差别。
再加上得知它是世界的电子乐和派对之都。
就很容易感受到柏林的城市气质。
早在柏林墙倒塌之前。
它就以嘈杂的电子音乐,性,无穷无尽的地下派对而闻名世界。
很多来此旅游,搞摇滚音乐,搞现代艺术的文艺青年男女,就是为它那种有点小脏,有点小乱的沧桑感特色而来的。
连它的空气也被染上了这种躁动的气氛。
真正物理意义上的染上,也就是大气污染的那种。
肯定没浓到维多利亚时代伦敦那种雾都,或者洛杉矶光化学烟雾的那种感觉。
很脏很脏,那反而好坏了。
照片里柏林的空气也不澄澈,轻微灰白灰白的感觉,既非呛人的烟灰,也不是澄澈的白云。
远离太阳的地方,云层近乎是纯白色的。
最靠近的太阳和远方地平线交界的地方,云朵则在明亮的黄色之中,隐隐约约被染上了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仔细看却又真实存在的青灰色。
这是阳光穿过云层后,又在底层大气中少量的灰尘颗粒间发生折射,而产生的特殊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