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小松太郎心中也正在骂街。
他被酒井胜子怼到自闭后,在德威的教工休息室里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小松太郎最后的存在的理智让他不敢在酒井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太跳。
酒井大叔在整个日本美术圈里,无论是体重还是技法,都是那种吨位很大只的定海神针。
也是自己父亲在东瀛艺术协会派系内需要拉拢的对象。
日式的各个茶艺、剑道、美术协会里各种利益斗争在亚洲都是出名的。
真把人家酒井太太惹急了,到时候没做成一家人,反而逼到了小松画廊的对立面。
他父亲小松健太就第一個不会放过自己。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去死吧!
小爷不伺候了,老子要回家。
小松太郎直接订了一张今天晚上从仰光国际机场返回大坂的机票,也没给酒井太太打招呼,简单从办公室里取了几样东西,就准备直接润了。
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德威校院的时候,恰好看到学生会正在更新校园里的宣传板。
小松同学一眼就看见宣传板上顾为经的那张可恶的脸。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本来都已经走到校门口了,还是又忍不住站住,情不自禁的转了回来。
提起顾为经这个名字,小松太郎心中便有一团缓慢燃烧的暗火,把他闷的心浮气躁。
想要撕碎某些东西。
“我倒要看看,这个顾为经又能整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
他怒气冲冲的凑到了宣传栏之前,随便打量着上面的文字。
这么一打量就打量了接近十五分钟。
小松太郎的眉头松开又皱起,皱起又松开。
眼神一时不屑,一时惊讶,一时震惊,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的表情变换的丰富极了。
他发现酒井胜子说的完全没错。
自己真的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顾为经。
能和曹轩老先生一起联名画画的机会让小松太郎都要非常嫉妒。
但真正让小松太郎脚下似是被钉子钉在原地,好几次试图离开都没能成功挪步的,也不全是那张和曹轩的联名壁画。
小松太郎从小就处在最顶尖的美术环境之中,见过的大艺术家可以车载斗量。
他的眼光和见识超出了身周的缅甸本地学生太多。
有曹轩大师手笔的加持,画的再好也是应该的。
这张共同署名创作的作品或许有一定的纪念意义,但终究只是一张机缘巧合下为缅甸大金塔修复的古旧壁画。
拿不走也卖不掉。
比起传统意义上两位艺术家在画展里,以双方的名义共同创作某张重要艺术画作,这类人们习惯观念里的联名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外界媒体解读的含义亦会有巨大的不同。
曹轩与林涛教授一起作画,叫作艺术传承,画坛雅事。
和顾为经这样的小孩子一起画画,则只是老艺术家有几分童趣,随手提点小孩子。
没本事的人就算给自己镀上了“和曹老一起画画”的金漆,也变不成庙里的大菩萨。
小松太郎关注的重心,反而放在下方钉着的那张素描练习稿上。
“法度森严。”
他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个让小松同学分外不爽的评价。
素描是个精细活,从一组线条上就能看出很多东西了。
小松太郎从来就不喜欢画线条,他的作品中总是充斥着各种缤纷的色块,从而追去一种混沌不清、模糊暧昧的情感态度。
这玩意高情商的说法叫做奥地利分离画派的崇拜者,以历史上喜欢用色块表现情感的分离画派大画家古斯塔夫·克里米特的座下忠狗自居。
低情商的说法叫缺乏精确的控笔能力。
废话,
素描线条画的一团糟,他不画色块画什么,画空气?
小松太郎有苦自知。
他的素描能力已经成为了他继续进步的瓶颈,在职业画家中只属于最垫底的那类。
他在家庭晚宴上给酒井胜子送画的时候,就被对方指出了一箩筐的错误。
除了酒井胜子没把小松太郎放在心上,也有他自己用笔线条的问题。
人家大画家克里姆特喜欢用色块,却也不惧怕画线条。
克里姆特很喜欢使用带着紧张、微微颤动效果的直线布满画面,进行强调装饰性,颤动的,凌乱的,不安的色彩,使得画面充满了不稳定感。
明显线条功力已经到了极高的水准。
画的虚比画的实困难,画的散而不乱更是要比画的工工整整难度更高。
从写实到写神,前者都做不到,就不要想着什么后者了。
当初自己第一次和顾为经在地下停车场相遇的时候,他觉得顾为经的素描水准顶多就和自己在伯仲之间。
反正素描是他的短板,所以小松太郎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这才过去几个月啊,就画成这个样子啦?
论油画论技法,有酒井胜子INS上更新的底图。
论纯粹的素描水平,他看到了宣传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