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太后养老的某一天,宜修突然从梦中惊醒,额头后背都是冷汗。
“太后娘娘,可是梦魇了?”
宜修一把打开素染要扶她的手,眼神阴沉,语气少见地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几乎是咬牙切齿,“去把太皇贵妃给哀家叫过来!”
见宜修这般动怒,素染不敢相劝,连忙让人去圆明园将如懿请回宫,一边手上不停地服侍宜修更衣梳头。
宜修以前习惯穿明黄色的宫装,好彰显她的皇后身份,自当上太后,反而更爱穿湖蓝,橄榄绿等清雅的宫装,那华丽沉重的钿子头也不怎么带了。
今日为了面见如懿,宜修又装扮上了明黄色服饰,金器和硕大珍珠打造的钿子头,耳环也带上了曾几何时每日都会佩戴的东珠。
一手支着头,微闭着眼,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不中用的东西。”
……
回宫的路上,如懿精神萎靡恍惚。
近日来总是梦到同一个荒唐的梦境,梦中皇后死在了那次东巡,她成为了皇后,可以和弘历身同寝,死同穴。
可她还来不及高兴,转眼间弘历就爱上了别人,正是那寒部开第一美人寒香见和害死弘历的魏嬿婉,而她却被弘历厌弃。最终断发为祭,在孤独中重病离世。
这怎么可能呢,皇后和永琏都好好的活着,成为了新帝和皇太后,永永远远地压她一头,永永远远地保住了那柄递给过她的玉如意。
就连弘历心中……也是记挂皇后的。她深爱她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明白弘历在皇后面前隐藏的自卑,又怎会看不出那层望而不敢向前的恋慕。
只是皇后的心好像被封死了,竟从不曾将目光多留在弘历身上一瞬。
思及此处,如懿还是忍不住心酸落泪,赶忙抬头望天眨了眨眼睛,让泪水回流干枯。不让自己在已是皇太后的皇后面前丢脸。
如懿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调整好情绪步入比弘历在时还要金碧辉煌的慈宁宫,闻到了淡淡的瓜果香。
瓜果,香?
如懿萎靡的精神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上首端坐的皇太后,瞳孔猛的放大,她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姑母?”
“呵。”宜修嗤笑一声,嘴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如懿,周身气势凌人叫人不敢直视。
如懿醒过神来,顾不上诡异的熟悉感,低眉顺眼地行礼,“臣妾乌拉那拉氏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
上首的宜修久久不出声,如懿也不敢自行起来,心中惊疑不定。实在太像了,从前她怎么没有发现,明明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但那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却如出一辙。
是因为坐在后位上久了的人都会如此吗?
“乌拉那拉氏?”宜修嘲讽地念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你姓乌拉那拉氏,哀家还当你心中只知道永寿宫,不知景仁宫呢?”
如懿脚底一软,差点稳不住半跪着的身形,这是当年她刚入宫的时候对甄嬛说的,为了让甄嬛放下对她是温裕皇后侄女的成见。
此时被提起,如懿不知道宜修是什么意思,故而沉默着不敢搭话。
慈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被宜修打发了出去,只有她们二人,一个端坐在上首,一个恭敬半跪在地,谁都没有开口,格外安静。
如懿紧张得手心出汗,平日里只知道青梅竹马的大脑思路渐渐清晰起来,闻着那熟悉的瓜果香,回忆近日总梦到的奇怪梦境,她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您、您是姑母,不是富察琅嬅?”如懿不免有些结巴,这种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只是那梦有头有尾,上首之人又与记忆中的姑母实在相似。
可若是姑母,对她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宜修看穿了如懿的疑惑和迷茫,阴阳怪气道:“真是难为你还记得哀家,让哀家猜猜,你是不是也做了那个耻辱的梦,否则你怕是早就不记得哀家了。”
话音刚落,就见如懿瘫倒在地,神色十分委屈伤心,眼泪夺眶而出,向宜修哭诉道:“不知姑母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那么说也是没有办法,熹贵妃她防我防的紧……”
改口改的倒是快,但永远抓不住重点。宜修看笑话似的看着如懿哭泣,直看得如懿越说越心虚,逐渐停了哭诉。
“若哀家没有来,哀家和乌拉那拉氏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你真是好魄力啊,断发为祭,让乌拉那拉家出了一个废后,哀家没能做到的事,你做到了!”
如懿再次震惊地看向宜修,喃喃道:“梦中都是真的?我当上了皇后,还有了自己的儿女,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辈子她无儿无女,终身因为没有生下与爱人的血脉所困扰,饱受心灵折磨。
如懿本想像年少时那样向宜修诉说委屈,然后姑母就会不耐地安慰她几句,再指点她下一步该怎么做,却不了宜修指责的话中一下子透露出那么多信息。
“为什么,你可是我姑母,你怎么可以像富察琅嬅一样害我!”
又是悲愤又是不甘之下,如懿一边大声泣诉,一边摘了那镯子摔在了地上,却不见零陵香散落,当场愣住。
沉稳冷静如宜修,此刻也忍不住会笑得东倒西歪,“你居然以为哀家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