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浴的最后一天, 陆飞英无所事事地捏捏小黄鸭,看向旁边缩在一张小马凳、两条长腿无处安放的金发青年——就算是简陋无比的马凳,都被他坐出了豪华奢侈沙发的感觉。
“猪弟, 你今天不忙了吗?”兔兔疑惑地问道。
虽然猪弟总是来突袭他是否乖乖泡浴,但其实他总是来去匆匆, 逗留的时间并不长, 一看就非常忙碌。而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坐在马凳上, 不动如山,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朱迪闻言微微抬眸, 看向了在浴缸里无聊得玩水的青年,向他扔过去一只掉落的小黄鸭,笑道,“怎么,准备我走了以后弄什么幺蛾子?”
“你又污蔑我!我今天就能出浴!”兔兔不服气地反驳道,他偏过头, 选择不再跟猪弟说话,免得气到自己。
太阳逐渐高挂。
一股来自灵魂的束缚和疲惫从内而外席卷了陆飞英,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 但是眼皮好像灌了铅似地异常沉重, 不停地往下合。
最终, 他视线一暗,彻底沉入了水中。
一开始, 他是舒适的, 整个人好像是泡在了母体中, 安心、放松、浑身暖洋洋的,就像是在晒冬日的太阳。
但是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密密麻麻的疼, 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筋络都在疼,好像有无数的钢针在搅动,又好像被一个巨人用肌肉虬结的双手拢住,拼命往内里挤压。
他的五脏六腑,他的骨头,都要被压扁了!
撕裂神经的疼痛连绵不绝,愈演愈烈,让从小坚毅的青年都忍不住蜷缩了身体,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眼角甚至渗出了几滴生理盐水。
疼,好疼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疼的事情。
陆飞英就像是被一只黑影怪兽追杀的柔弱小兔子,无论他逃到哪里,那只怪兽始终如影随形,宛如乌云一般将他笼罩,给他带来极致得难以解脱的痛苦。
水中的陆飞英一开始还剧烈地挣扎,到了后面,动静越来越小,逐渐往水底沉寂。
此时在浴缸外看着的朱迪不禁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焦急,虫族幼崽这个阶段熬不过去便会成为死蛋,蠢兔子这样下去会出事!
他蹲在了浴缸旁,试图让蠢兔子振作起来,“蠢兔子!给我挺过去!再坚持一下,过去了就好了!”
沉入黑暗的陆飞英听着仿佛天外传来的呼唤,熟悉的声音让他的鼻子微酸,他不禁像小时候爸爸妈妈还在的那样,话语中带着一丝隐隐的依赖和委屈,“但我好疼,好疼好疼。”
“猪弟,我难受。”
那道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陆飞英的世界重归安静,他嘴微瘪,酸涩难过的心情溢满了胸腔。
连你,也要像爸爸妈妈和爷爷那样,离开我了吗?
但是很快,骤然入水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下一刻,陆飞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给拥入了怀中。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只受人疼爱的小兔子,被怜惜地抱在怀里,一边被温柔地顺毛,一边享受着对方细细地哄。
虽然还是很疼,但是兔兔觉得,疼痛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他知道,有人哄的兔兔是块宝。
很快,额头上传来了温热的感觉,同时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张嘴”两个字。
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嘴,血腥的味道瞬间布满了整个口腔,然后蔓延至喉咙,最后往胸口流去。
陆飞英不禁开始挣扎,他不喜欢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让他有不好的联想。但是对方紧紧抱住他,温热的手掌压着他的后脑勺,让他不得动弹。
随着液体的涌入,一股又一股暖流从心脏往四肢流去,就像是轻柔的风,被它拂过的地方都安分下来,不再造反一般地不停制造疼痛。
身体放松下来,他开始从腥味中品出夏日干爽的味道。
原本只是一点点,但是自从被他捕捉到这一丝气息后,它就在他的脑海中无限放大,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
这屡气息就像一个凶狠的老大,将可怜的血腥味挤到了边边角落,让陆飞英完全置身于夏日中,无暇再思考其它。
渐渐地,陆飞英停止了挣扎,安心地靠在对方的身上,彼此形成了默契——他一痛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此时对方的手就会微微用力,然后他就象征性地舔两口,然后舒舒服服过一段时间。
黑暗中的时间仿佛无限拉长,长到陆飞英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概念,长到他对此所有的印象,都只剩下了温暖的怀抱和夏日的气息。
时间,好像就这么到了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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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进了浴室。
睡梦中的兔兔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红色的落日映入眼帘,恍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嗷呜!”发财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兔兔才有了回归现实的感觉。
七天了!
在浴缸里长草了整整七天的他终于可以出浴了!
兔兔就像是猪崽出栏,迫不及待地顶着小黄鸭,一脚跨出了浴缸。
水哗啦啦地流,金黄色的水滴从浓如墨的发尾滴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