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县城纺织厂职工大院,一间小院子里,堂屋方形桌子边,围坐着五个大人,两个孩子。
两个老人,坐在正对着门的上首。
左右两侧,是一男一女身边各带着一个孩子。
背对着门的,是一个约摸二十七八长相富态的女人。
眼神稍稍下移就能看到她凸起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至少得有五六个月了。
桌子上,正中间摆着一盘咸菜,一盘炒黄瓜。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碗玉米碴子粥,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碗里的粥是最浓稠的。
其次是怀孕的女人,再就是两个老人。
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那碗里的碴子粥已经不能称呼为粥,说是刷锅水都有人信。
即便是这样,她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好像碗里是什么珍馐美食。
“福德啊,上午假请好没?”
开口的人,正是江福德的老丈人,郑发才。
他跟老妻叶大菊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四十来岁的时候混资历当上了一个小车间主任。
刚满五十,就退休回家养老,把工作让给了江福德。
在此之前,江福德虽然在上班,但是一直干的临时工,刚开始每个月工资只有几块钱,后来涨到十五块多。
接替了正式工作以后,一个月能有三十三块钱。
江福德的妻子郑爱玲,是工厂内部子女推荐入厂时进去的,两人结婚的时候就是正式职工。
叶大菊的工作,则让给了家里最小的女儿,郑爱花。
也就是这会儿桌子上属她吃的最香的怀孕女人。
江福德点点头,“爸,放心吧!请了一上午,等我回来还赶得及下午上班呢!”
郑发才点点头,还没开口。
郑爱华吸溜一口碴子粥,含糊着说道,“姐夫,多带两个西瓜回来,我这两天馋这口呢!”
江福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点头,“嗯,我多提溜几个回来,让家里人都敞开着吃。”
那话说的,好像西瓜就在那里等着他往回拿。
就是天天一门心思扑在西瓜地的江福望,都不敢说这种西瓜敞开肚皮吃的话。
对别人来讲,西瓜只是西瓜,是一种夏天清凉解暑的稀罕水果。
但对春风大队来讲,那是全队人可以不用再勒紧裤腰带吃饱饭的希望,是每一个人想把日子过好的希望。
今天他们少吃一口,能多换一点钱,没有哪个人是不愿意的。
只有江福德和郑嫁人在这里想当然的觉得,上次江福德回去,没拿到粮食回来。
这次回去拿粮食,顺便带几个西瓜回来,很正常的事情。
反正西瓜就是自己大队种的,吃几个咋了,他们有这层关系,合盖比旁人多一份便利。
小男孩眨眼的功夫喝下去半碗粥,菜也吃了不少。
从碗里抬起头来,张嘴便道,“爸,我也要吃西瓜,大胖他们都知道你要去给我拿西瓜回来,我答应分给他们一人一块。”
江福德看着自己唯一的小儿子,满眼慈爱,“好。”
全程,屋里另外三个女人存在感极低,都没说什么话。
等吃完饭,郑爱花把碗筷一推捧着肚子起身准备上班,郑爱玲帮着叶大菊收拾了碗筷,才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江福德出了职工院大门,脸上的笑意全然褪去,眼中一片寒冷。
这么多年他在郑家,日子早就过明白了。
老丈人郑发才这辈子没生出儿子,总觉得抬不起头来,在家里对丈母娘动辄大呼小叫,男人的架子摆的足足的。
郑爱玲是老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第一个女儿,小时候受过宠,所以性子很温和绵软,不爱跟人争。
她下面两个妹妹,老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嫁去了外地,没两年就跟家里断了来往。
郑爱才有时候喝多了就在家里骂,白养一个女儿。
时间越久,也没人再提起她。
老三就是郑爱花,是三姐妹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嫁给了一个大她十来岁的男人。
那男人是跑铁路的,三天两头不在家。
郑爱花的婆婆又在老家照顾大孙子过不来,她就回了娘家常住。
铁路工人的待遇比工厂里的工人还要好,再加上那个男人可能觉得自己大郑爱花这么多,平时对她很宠着。
郑爱花本就跟娘家走动的勤,回来从没空着手。
再又是家里老幺嘴巴甜,郑发才一个不喜欢女儿的人,也从来对她都是和颜悦色。
这回来娘家常住,她每个月往家里交十块钱伙食费,另外再给郑发才买两瓶酒,两盒烟。
可以说,条件没得比。
但江福德心里,可是对这个小姨子一点好感没有。
以前每次回娘家都一副了不得的态度,话里话外好像他跟媳妇儿住在家里,占了家里多大便宜。
从来没有想过,家里家外,老人有个小病小灾都是他们夫妻俩照顾着。
每回回来都得好吃好喝伺候着,那带回来的好东西又不进他江福德的兜里。
一路上想这想那。
等到了春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