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贝拉米范围后，就像是忽然闯入了一个陌生的结界，视线陡然一暗又被远处的光亮吸引。
那是一轮巨大的圆月，光是看过去，双眼就生出一股剧烈的刺痛感。
紧接着就是熟悉的、被污染的感觉，无意义的呓语和无知无觉间发生异变的身体，只是最浅表的部分。
而他们的精神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逐渐变成尼古拉斯的形状（字面上的意思）。
大多数人完成异变成为低级种，而少部分会勉强保留着神志，被洗脑成为尼古拉斯最忠诚的狂信徒。
再然后就是王励那样意志极为坚定的人，他会成为类似于谷栗等人的高级种，只不过污染他们的不是尼古拉斯而是半生而来的圆月。
异变后王励的等级大约也就是接近传教士的等级。
所以死在无数低级种的围攻之中……也是正常的。
谷栗赶到出口的时候，蓝瑟和埃里克已经清理出飞艇降落的平地，他们正赶小鸡仔似的将幸存者都赶进的飞艇。
第一个察觉到谷栗到来的是埃里克，他站在飞艇下方贺薇身边说着什么，空气中带来的熟悉的血腥味，让他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埃里克结束战斗后，少见的没有去清理自己，他腰间还悬挂着那柄细剑，只是恢复了人类的形态。
谷栗在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视线从他的头顶扫过。
“怎么维持这个样子？”
埃里克的黑发间那两根蜷曲的羊角仍然还矗立在其中。
他长方形的瞳孔在谷栗身上的扫过，主动走过来的时候，递出了一块手帕。
“您也一样。”
谷栗才和谢安那只小狗打完，身上四处都是利爪划出的血痕，以及利齿撕咬过的痕迹。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耷拉着的银色双翼，一半乖巧的收拢，一半垂落在地上，随着她走动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谷栗闻言尴尬的咳嗽一声：“没事，我等会儿去找塞西尔。”
确实是小问题，不就是和小狗打架的时候，不小心被扯到脱臼，然后自信复位的时候，不小心把翅膀根扯裂了吗？
这种事情就不必让埃里克他们知道了。
埃里克绅士的从她的翅膀上收回视线，扫过直播间忽然增加的弹幕，适当的退后一步，露出身后的贺薇。
“第一小队队长杜克和第六小队队长王励为了保护大家撤退牺牲了。”
埃里克特意没有提起两人临死之前，用身体保下了贺薇。
贺薇低垂着脑袋，漆黑的长发挡住了面容。
谷栗蹙了蹙眉，她上前一步靠近蜷缩着身体的贺薇，还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手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贺薇身上同样有被撕咬的痕迹，眼神还格外空洞，那双眼睛就这样无神的和她对视。
谷栗带着鲜血的手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她蹙着眉，从接触的掌心溢出大量白色的星光将她笼罩在内。
“你在想什么？”
贺薇的视线恍惚了一下，对上谷栗天蓝色的双眼，着迷的看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我好像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没死？”
谷栗握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带来的痛感让贺薇回过神来，疼痛才让她有种活着的感觉。
她总是仰望着的人站在她面前，正在耐心等她说话。
贺薇语无伦次的说了半晌后，忽然一头撞进了谷栗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扣住谷栗的背部。
“对不起！我太弱了，都是我拖后腿，对不起！”
她不愿意踏上回程的飞艇，倔强的留在下面，却在比她还小的谷栗怀中嚎啕大哭，不停地说着抱歉。
谷栗在贺薇撞过来的时候，就将手环扔给埃里克。
她静静的听着贺薇的恐惧、歉疚、无力，然后在哭声逐渐变小的时候，苍白的手落在怀中的发顶上，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贺薇凌乱的黑发。
谷栗半垂着天蓝色的瞳孔，没有说“不是你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样的话。
她在贺薇疲惫的闭上眼的时候，张口：“既然觉得歉疚，在这里浪费生命才是对他们牺牲的亵渎，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交给你去做。”
“在你能原谅自己的无能之前，就带着歉疚给拼命我打工吧。”
走下飞船抽空点了根烟的驾驶员僵硬的后退一步，让自己退出谷栗的视线范围。
这到底是什么资本家邪恶发言，人家刚刚失去了战友，还是应该继续怀柔安慰才对吧？
贺薇在谷栗怀中的脑袋动了动，抬起双眼希冀的看向她，重重的点头：“好！”
驾驶员抽烟的动作顿住。
谷栗眉眼舒展了一些：“好好干，我可是很看好你的价值。”
贺薇蔫哒哒但眼神重新注入了活力：“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谷栗小姐！”
驾驶员的烟掉在了地上。
他拖着社畜疲惫的身体，逃也似的冲进了飞艇。
谷栗最后拍了拍贺薇的肩膀，来到埃里克身边，还没说话浅金色的脑袋就被轻轻拍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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