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体下落了好半晌,而上方追兵也没有立即赶来的时候。
谷栗的心却凉了一大截,自由落体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底,这高度就算下面有河,她也得摔死吧。
勉强将眼睛睁开之后,远远望着下面越来越近的河面,眼泪从脸颊两侧狂飙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安详又绝望的闭上眼睛,发现的眼睛被风吹得闭不上的时候,更悲伤了。
身体犹如一块破布在空中直直的往下坠,身后伤口偶尔飘落一点猩红的液体。
某一瞬间,崖壁上仿若披着一块不透光幕布黑的格外深沉的洞穴,不规则的蠕动了一下,又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瞳孔左右转了转。
祂调动着视线往下落锁定了某个自由落体的纯人类。
散发着甜美到令人疯狂气息的猩红液体飞溅到黑暗中,随后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谷栗只觉得身体似乎在渐渐麻木失去知觉,背后因为身体紧绷而收缩的伤口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不断向外溢出温热的液体。
在她神志恍惚的时候,这座距离异种之城还有数十公里的、与死亡荒原一样死寂的漆黑悬崖开始躁动起来。
悬崖上,王励布满老茧的手稳稳架着狙击枪,对准那个格外苍白的纤细身体。
他接到的命令是彻底清除。
端着枪械的手极稳,毫不费力的瞄准不断下落的人影,王励瞳孔逐渐变得冰冷。
扣着扳机的食指微动,他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浑身肌肉紧绷到极致。
这种直觉让他在危机四伏的异种战场上一次次活下来。
不能再犹豫了!
“执行命令。”
下一刻带着疾风的子弹急速射出,只要两秒不到,那名弱基因纯人类就会彻底消亡在这个世界上。
脚下的地面却隐隐开始颤动,起初只是一两颗小石子跳动着落下悬崖,很快变成一阵阵接连不断从地底深处发出的震颤。
王励面罩后神色聚变,立即打出撤退的手势,浑身战栗着直起身。
却还是晚了。
几乎一整个小队都眼睁睁的看见了。
从悬崖下眨眼间倾巢而出的,几乎遮天蔽日的扭曲异种,祂绽开宛若无数条扭曲漆黑触手扭曲而成的羽翼。
每一根羽尖上都生长着一颗晶莹又浑浊的卵泡,上下颤动着,拖动着柔软湿濡的巨大身体出现。
短短几息之间,几乎占据了他们所有视野。
那道浅色的纤细身体消失于其中。
一整个小队几乎在瞬间失去战斗力,他们的思维被扭曲异化,身体也被思维撑出奇怪的模样。
站在悬崖边缘的王励浑身战栗着,几乎用了全身力气才的让自己没有陷入疯狂。
抑制住自己想要从崖边一跃而下,却爱抚亲吻甚至捏破那些形似眼球的卵泡。
将自己归入冰冷湿濡安宁的黑暗巢穴中。
当那东西朝异种之城飞去的时候,浑身武装得密不透风的高大战士单膝跪地,目光痴痴地望着它消失的方向。
心头涌起极度的不舍和失落。
垂落在身侧的手却有着自己的意志,以一种绝不可能的姿势弯曲向上弯起,几声骨头爆裂的声音在空荡的平原上响起。
王励面容恍惚,在彻底沦为祂的眷属之前,那似乎盛满了粘稠液体的手套按上腰间的按钮。
隐藏在作战服内的巨大钢针直接穿透了他的腰侧,钢针穿过还未异化的脏器,剧烈到几乎将他送走的疼痛,也让他清醒过来。
紧接着微弱的属于光之子的治愈之力渗入身体,让他不至于被紧急措施弄死。
在剧烈的痛苦中找回理智,王励蹒跚地站起身,匆匆扫了眼早已维持不住人类形态的队友们。
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哽咽。
荒原上响起几声爆裂的枪响。
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即将落入河面,被摔成肉泥的谷栗身体忽然一轻。
她似乎在半空中落入一片漆黑的泥泞中,整个人不断下陷,眼前怎么看都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下意识伸手抓住了某个软乎乎的球体,意识被无形的东西猛然击中,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
·
这座工业黑烟熏烤过一遍的城市,还带着上世纪的装修风格,屋顶光着身子遛鸟的小天使失去了原本的圣洁。
那双被熏得焦黑的眼睛,无机质的转动,日夜不停的巡视这座遍布苔藓的废弃城市。
挤挤挨挨的房屋排列着许多窗口,黑洞洞的窗口里涌动着、挤满了无数窥伺的眼睛。
难以分辨的低语从四面八方响起,它们全都看向一个方向。
“王……是王出现了。”
“那是什么……”
“好香。”
“是王在进食……”
“好香……”
“好香好香好香……”
呢喃私语逐渐变得急促,当第一扇门被打开,剩下不可名状的怪物们接二连三的从黑暗中蜂拥而出。
有迫不及待从窗户门缝直接挤出来,冲向那股令人发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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