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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1 / 3)

洛阳折葵别院的相逢,原来由始至终是场孽缘,他竟然是宁恪。

少女的眼瞳写满了荒诞和震惊,压抑的情绪,犹如拉满的弓弦蓄势爆发。

乌木簪掉落在两人脚边,沿着纱帘帷幔骨碌碌地滑落,被卷至阶下。

她的身子在发颤,似是冷得厉害,齿关不停地磕碰。

宁烟屿起身拨开帘拢,跨上半步,来到师暄妍的面前。

他的个头,比她差不离要高出一个头,宽肩腿长,整个人似一堵墙面,附着阴影压下,几乎将师暄妍整个笼罩在其间。

呼吸一缕缕交织,师暄妍仿佛能听到胸口急如奔雷的心跳声。

明月洒满朱户,宫灯摇曳银光,帘帷无风而动。

宁烟屿倾身低下视线,唇角勾出一点弧痕:“真聪明。”

男人漆黑的瞳仁里蒙着火烛亮色,尤为清冽。

他身上淡淡的兰泽芳息一寸寸绕她的鼻尖而来,无孔不入。

师暄妍两度被他夸赞聪明了,第一次分明是耍她,第二次,证实了他确实是在耍她。

她忿然不平:“你觉得这样耍着我一个小娘子,很有趣么?殿下!”

她的调门有点儿高,这会像是不怕那个蝉鬓去而复返了,含着火焰的瞳眸,怒意凛然地瞪着自己。

宁烟屿蹙眉:“没有——”

师暄妍嗤笑了下:“洛阳折葵别院,你隐藏身份,是白龙鱼服,理所应当,可我们在长安也相识了这么久,殿下还是欺我瞒我,你斥责我骗你,可你何尝没骗我?我是小骗子,你是大无赖,没说错吧!”

宁烟屿还未曾被人如此指着鼻子斥骂,脸色布了阴云,暗含警告地沉声道:“师般般。”

太子殿下,在制止她说。

可她,凭什么不能说。

师暄妍的唇瓣被咬出了鲜红的齿痕,从来清光摇曳、水汽迷蒙的美眸,被一股顶到喉咙口的怒火烧干了,只剩下目眦欲裂的痛恨。

宁烟屿没有看错,是痛恨、厌恶至极。

以至于方才的警告,再也没有了一丝威迫力,而他也被慑住。

若往前一步,则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殿下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欺我瞒我至此?若说这一副残躯,我又不能生育,你分明知晓,你来戏耍我,是觉得把我玩腻了,转头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抛弃是么?”

旁的女子,还有几分怀孕的风险,会被拿来视作要挟他的筹码。

只有她师暄妍,不可能有所出。

他明知她的过往之后,不但不害怕,反倒离得更紧、欺得更甚,是不是就因为,她是个特殊的小娘子,有几分姿色,又不会碍了他的事?

东宫之中,美人无数,都是循规蹈矩闺誉清白的好娘子,这种逾墙戏蝶的游戏,或许更令太子殿下悸动吧。

除此之外,还可能会有旁的原因么?

“孤从未如此想。”

宁烟屿撇着长眉,深目凝视烛光之中因为怒意而战栗的小娘子,她的面颊红晕迤逦,一双瞳仁犹如两把冰刀,若他胆敢冒犯,她便像是要扑过来杀了自己。

有股说到做到的狠绝。

宁烟屿终是道:“你说过,不恨孤。”

那日她说,他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宁烟屿便胸中一动,唯恐她恨他,便问,她是否对自己心怀有怨。

可她说,便是再问一百遍,她也不恨他,斩钉截铁,字字铿锵。

果真只是明哲保身的虚言。

她恨他,恨得便如此刻,恨不得生啖他的肉,咬着他的脖子喝血。

师暄妍很想放肆地笑话他。

她凭什么就不恨。

她恨死他了,甚至,她恨圣人,恨那个癫道人。

她恨师家和江家的所有人,恨这世上一切。

以前,她以为他是封墨。

那个同样身世凋零、身不由己,在外边餐风饮露受尽了难捱的苦楚的封墨,她不忍拒绝他犹如抱薪取暖般的亲近,从他这里,也能得到一丝丝慰藉。

可原来他从不是她的同路人,他是那个始作俑者。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那时虽然也在不记事的年纪,可他是一切的滥觞,若不是他,怎会有后来之事。

都说癸卯年二月初八诞生的婴孩,是太子宁恪的天煞狐星,生来与太子八字犯冲,会替他招来邪祟缠身。

可他如今安然无恙地站在长安城三出阙前,享受着千万黎庶黔首的顶礼膜拜,而那些被转送京外的孩子,他们童年、少年填不满的空洞,谁来令时光倒转,让那些伤痛愈合?

从来都不是师暄妍妨碍宁恪,而他宁恪,才是她命中魔星。

师暄妍深深呼吸一口气,将此刻起伏如潮的心绪强行压下,玉指自梨花色寝裙的广袖下探出,一指那被春夜凉风扑得簌簌作响的轩窗。

“殿下,师暄妍已经被你欺得够了!我不想再与殿下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走吧,从今以后,莫再前来君子小筑。我也便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宁烟屿并不肯就此离去,他踏上一步,再一次俯下眸光:“师般般。当年事情发生之时,我只是一个三岁幼童,病得半只脚踏入了黄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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