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夜都没有停,这晚夜半,长安侯冒雨入宫,到了长安宫里。
长安宫里,觅霜将怀里的长安交给了匆匆赶来的冉昱,“侯爷抱抱小主子吧,哭了一夜嗓子都哑了...从没有这样哭闹过的...”
冉昱接过长安,一手抱着,一手轻轻抚着孩子的后背,温声说着话,“长安...长安不哭了...舅舅来了...”
冉嫮披了件厚实衣裳出来了,她脸色有些疲倦,看见冉昱衣裳下摆都是湿的,“你换件衣裳...寄露,找件皇上的常服来给侯爷换了...虽说不合规矩...咱们自己宫里不怕那些...”
冉昱轻声道:“不行。皇上的常服我穿像什么...”
“你大半夜进宫照顾他儿子,穿他件衣裳怎么了?”冉嫮长眉皱起,伸手,“我抱一会儿,你换了衣裳来。我就去睡了。”
冉昱无法,看冉嫮确实疲倦,也知道她的脾气,只能去换了衣裳又将长安抱着哄,然后催促冉嫮去休息,“你还在月子里,别受了凉,快些去睡觉。长安交给我就行了。”
“觅霜,快些拉她去睡觉。给她多盖点被子,仔细她脚凉...”他手里抱着孩子,嘴里还絮叨着。
冉嫮摆手,自己去睡觉了。长安交给冉昱,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踏实睡了过去。
冉昱抱着长安,孩子许是哭累了,许是真的冉昱起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作用,哭闹了大半夜的小皇子,终于在自己舅舅怀抱里睡着了。
至于宜庆宫里,现在是暴雨倾盆的阴郁覆盖了整座宫殿。皇帝来到的时候,宫里已经哭成了一片。
宁慧坐在床边,看着惠妃抱着孩子发呆的样子,泪流不止。皇帝进来,看见了这样的惠妃,轻声道:“元桁,将小公主抱下去,按制安葬。将宁慧公主带下去休息。”
正在行礼的宁慧看了眼惠妃,又看向了自己的父皇,见他表情沉凝,不敢有异议,只能起身离开了这里。
惠妃这会儿才抬起头来,不管之前宁慧跟她说了什么,一直都没有反应的惠妃看向了皇帝。
皇帝的脸色带着疲倦和冷淡,惠妃却是道:“皇上,臣妾这会儿才能体会到皇后的心情。”
她是说,当时,皇后产下的死婴,皇帝也是这样,淡然的,冷漠的叫人安葬了。
当时,冉氏流产的时候,皇帝是怎么样的?他那样心疼,那样难受。甚至为了冉氏开怀,将怡妃处死,将岑氏满门灭族。
可是,到了皇后身上,到了自己这里,他就能淡然处之了?
皇帝看向了她怀里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孩子,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他已经快要四十了,算上长安,他才有三个存活下来的孩子。他并不是不在意孩子。
只是,这些没能活下来的孩子,都是他们的母亲算计的对象,是别人暗害的对象。皇帝知道,若是母亲没有能力保护住她们,要想平安长大,对这些孩子来说并不容易。
“皇上,若是您能分出一点儿对琛贵妃母子的关怀给别的孩子,或许,您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你们只看见了朕对琛贵妃的关心爱护,你们却不知道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做了些什么。”
娇娇那样爱美的人,为了孩子,不用胭脂水粉,不用任何香料香膏。身边的人筛了几遍,处处小心。但凡御医说的,觅霜说的,会对孩子不好的事情,她都绝对不会去做。
生下来的孩子都有乳母一大堆跟着伺候,娇娇一是为了孩子,一是为了自己,也会定期给孩子母乳喂养。日日都要亲力亲为看护孩子一段时间。
娇娇说她会学着做一个好母亲,她是真的在做。可是皇后做了什么?惠妃做了什么?她们都不是第一次做母亲的人了。
“雪姝。”皇帝走到了床边,叫出了惠妃的闺名。
惠妃心头一震,抬眼与皇帝对视。皇帝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叫她了。惠妃姓吴,闺名雪姝。
皇帝伸手,“娇娇曾说,惠妃是宫里难得的聪明人。现在,为何你又不聪明了呢?”
惠妃咬住了唇,将怀里已经没了生息的小女儿慢慢的递了出去。
这是她第三个孩子。
可惜,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宁慧。
“论起聪明来,宫里谁比得过琛贵妃?”惠妃看着皇帝接过了自己的孩子,轻声道。
皇帝看着惠妃,半俯着身,认真的凝视着惠妃的眼睛,轻声道:“娇娇若真的聪明,她就应该对你的孩子下手。而不是示意长安侯为宁慧挡回了赫多王子的求亲。”
惠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看向了皇帝。
皇帝却直起了身子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将手中的小公主捧着离开了惠妃的内室。
“她说宁慧贴心,不愿她作为手段与赫多人拉近关系。”皇帝将要迈出门的时候,停顿住了脚步。
“因此,原本可以留在皇城的长安侯还是得回西北去的。”皇帝声音冷漠,“惠妃,是你辜负了娇娇的好心。”
“不是所有母亲都会将孩子当做工具,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惠妃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被子,脸色扭曲。
长安宫里,冉昱抱着熟睡的长安,慢慢的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