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少年一身灰色长衫,他的盲杖是一根普通的竹竿,斜放在身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寻常的盲眼少年。
酒馆中酒客众多,拼桌的精瘦汉子和矮小老头,也都是走江湖的,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身份。
但李往矣却知晓。
这盲眼少年名叫宋九,但他有一个更显赫的名字——血手盲童。
如果李往矣当众喊出他的这个名字,只怕整个酒馆的人,都会吓得屁滚尿流。
无他,实在是这个名字太过凶威赫赫。
而李往矣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他是上一届北止戈洲人榜第八名。
在人榜第七的裘不暖后一名,而在人榜第九的南流景前一名。
因为他只比故友南流景高一个名次,所以李往矣对他印象很是深刻。
血手盲童宋九,看似少年,实际年龄却已有二十七岁。
他出道十年,甫一出现在北止戈洲,就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造成了许多杀戮。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连他的名字和年龄,也是三年前登上大洲人榜之后,由金榜标注,大家才知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背后应该站着某位山巅巨擘。
因为五年前,当他在北止戈洲南境大肆屠戮的时候,许多闻名多年的强者找上去,都被人悄然抹杀。
甚至一位儒家闻道大宗师出面,也被一位神秘人物重创。
若非那位闻道大宗师乃是知名大儒,在整个北止戈洲都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只怕他也难逃一劫。
这事最终惊动了北止戈洲儒家第一学府——琅琊学宫,学宫派出一位圣人彻查此事,找到了血手盲童身后的那位神秘人物。
大战一场后,那位神秘人物被击退。
但是学宫圣人却并未为难血手盲童宋九,据说于某个夜晚见过一面后,那位以公正严明著称的儒家圣人,便返回了学宫,未曾处置宋九。
对于这个结果,北止戈洲的仙家修士多有猜测。
基本上认定血手盲童宋九,所杀之人皆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甚至可能牵扯到某件不为人知的隐秘公案。
要不然那位学宫圣人,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宽恕他。
在那之后,血手盲童行事有所收敛,但也没有完全放下杀戮,依旧杀了不少人。
血手盲童所走过的每个脚印,几乎都是由鲜血浇灌而成。
眼前少年,凶名在外,但知道他具体模样的人却少。
李往矣也是因为南流景曾与其照过面,和他说起过,才能一眼就认出来。
此时他坐在小酒馆里,安静饮酒,像是一个纯良少年。
李往矣没有揭穿他,也没有故意与他亲近,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酒客。
但脑海里,却浮现出了盘坐于润湖小岛上的裘不暖的身影。
一个人榜第七。
一个人榜第八。
一个于凶湖深处养刀。
一个在小城闹市里喝酒。
彼此之间相隔不到三十里。
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李往矣是不信的。
但还好,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
李往矣要了三坛东浒水酒,又要了几斤酱牛肉,邀请同桌的精瘦汉子、矮小老头,还有盲眼少年宋九共饮。
宋九没有说话,只举起大碗敬了他一下,自称王阿七的精瘦汉子,和自号穷山散人的矮小老头,则十分热情。
“小哥,听你这口音,应该不是俺们云水国的吧?是从南边还是西边来的?”王阿七喝了一口酒后,笑呵呵地问道。
东浒城属于云水国。
云水国是东境一个中等国家,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历史却很悠久,底蕴也很深厚。
靠着在整个东境都算得上一流仙家大宗的云壑宗,日子过得很是安逸。
李往矣微笑着回道:“我从西边而来。”
“东環城还是中域?”
“中域,在下寒山书院李往矣。”
“原来是寒山书院的高才啊,失敬失敬。敢问小哥,你从中域远道而来,是来探亲的,还是访友的?”
一旁的矮小老头穷山散人接话道:“阿七,你这话就不对了,李小哥既是寒山高才,那下山肯定是游学啊,伱不知道所有寒山弟子,学有所成之后,都会效仿至圣先师周游天下吗?”
王阿七回道:“我能不知道儒家弟子下山游学吗?只是我听说咱们东境照湖书院的弟子,都必须达到游学五境之后,才会下山游学,中域的寒山书院,与照湖书院同为儒家四大书院,应该也差不多吧?”
“而我观李小哥只有一境——小哥,我不是看低你哈,只是说这么个事。所以我猜小兄弟是来探亲或者访友的。”
李往矣不以为意道:“我确实是来探亲的,不过也算是一次游学,毕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既然下了山,就得游而多看多学。”
王阿七竖起个大拇指:“小哥真豁达洒脱,我助你早日晋升三境,进入寒山上院!”
整个北止戈洲,都知道寒山书院分为上下两院。
穷山散人也举起海碗,敬李往矣:“我也预祝小兄弟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