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家性命去赌这一把,自然高兴得很。
“不过你有一件事倒是做的不错,提醒我了!那些辽人流民因为战事流离失所,我却不能不管!”王文佐问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王宽!”
“好,明日你就和那个王宽从我这里领一百石米,先在那些流民当中建个施粥铺子,借着施粥的机会,把辽人流民有多少丁口,多少老弱妇孺清点一下,抄写成书册送到我这里来。”
“小人遵命!”
待到大庭怀恩离开了,王文佐这才长出了口气。他此番从天子那边戴了那么多顶官帽子,来范阳当然不只是为了平定乱事,砍掉几千个脑袋,把新罗铲平就了事。
他很清楚自从北魏以来,从河北到海东大片土地上胡汉交杂,数千万不同文化,不同语言的人群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唐帝国强大的军事力量迫使他们暂时屈服,但唐帝国并没有利用难得的屈服,将这个庞大的人群加以荟萃,重新熔铸为华夏第二帝国的一部分。
数十年后的安史之乱将其打的粉碎,在此之后尽管唐帝国和他的继业者们想方设法重建这一华夷一统的大帝国,但都终归失败了。下一次试图完成这一宏伟目标的已经不再是汉人,而是蒙古人和女真人了。
如果打一个比方的话,王文佐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拼图游戏,只不过他手中的不是一块块涂抹了彩色图案的硬纸板,而是真正的部落,汗国,城邑,乃至国家。他要把这些散作一团,看上去杂乱无章的小方块拼接成一个华美的帝国。
这个游戏的第一步便是河北,这也是他整个宏伟计划的第一步,只有得到河北当地士族的支持,王文佐才能够动员这块土地上的充沛人力物力,完成他的第二步计划——东北。
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有大片可供开垦的肥沃土地,矿藏和森林,纵横的河流除了灌溉之外还是天然的交通道路。随着棉花种植的普及,这些肥沃土地将会吸引千千万万河北和山东移民,丰富的铁矿会被锻打成锄头和斧头,将森林和沼泽开辟为田野。
这些移民将会在一百到两百年内铺满整个东北亚的适宜耕种和居住的土地,他们和本地土著会冲突,会流血,也会交流,通婚,共同的生产生活方式会让他们的后代融为一体,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现代社会的国境线不会阻碍千百年前的他们,这才是王文佐留给后世真正的遗产。
而这个宏伟计划才刚刚开始,王文佐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天子李弘。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如此的宏伟,甚至超过了部下们最疯狂的想象力。在他们看来,大将军这是在为未来的艰苦战争谋划,却没想到王文佐准备的要多得多。
“算起时间来,狄仁杰应该已经到熊津了,希望他一路顺风,别遇到什么波折!”王文佐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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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江口。
“狄相公,前面就是白江口了!”桑丘兴致勃勃的指着远处深灰色的海岸线:“当初就是在这里,大将军带着我们大破倭人和百济叛军的舰队一举平定了乱事。当时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船只碎片和贼人尸体,当地的渔民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吃鱼,因为那些鱼肚子里经常能吃到人的骨头。”
桑丘自顾自说的眉飞色舞,全然没有注意到狄仁杰的惨白脸色。大海让他反胃。他不止害怕被淹死,更厌恶船的晃动,厌恶甲板在脚下起伏不定。
但他的官职和肩负的责任又让狄仁杰不得不总是表现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可不管狄仁杰怎么努力,呕吐和腹泻依旧在不断折磨着他,让他一天比一天虚弱,疲倦。
“您看到没有?”桑丘指着远处某个隆起的岛屿:“就是在那个小岛,两千倭人逃到了岛上,他们不肯投降,但岛上没有淡水,直到第四天他们才向我投降,而我当时只有两条船,不到一百人,凭借这次功劳,大将军才赏赐了我土地……”
桑丘喋喋不休的话语让狄仁杰愈发厌烦,他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划动的船桨上,这至少能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开,让他觉得舒服点。
“过了白江口,就到周留城了,那是座漂亮的城市,有很多商船来那儿,虽然比不上难波津和扬州,但也有一万多人口。当地有一道菜很不错,等上了岸我就让浑家做给您品尝——”
狄仁杰终于耐不住桑丘的喋喋不休,剧烈的呕吐起来。桑丘赶忙叫人把他送回船舱里去,浑厚的海螺声惊醒了船上的众人。
“是海贼!或者说是新罗人!”船长大声喊到,战争爆发后,新罗人就招揽了不少海贼,让他们公然抢掠熊津和倭国的各种船只。相比起打通了与大唐海上商路的倭国和熊津,新罗的海上贸易可以忽略不计,自然海上力量也远弱于王文佐一方,所以新罗人现有的海上力量几乎都是由海贼组成的。
“不用慌张,他们的船比我们小!武器也远不如我们!”桑丘抬高嗓门,激励船上的水手们:“你们看,有狼烟升起了,很快就有巡船来帮助我们了!”
从江岸边升起的烟柱激起了水手们的士气,船长把盾牌,短矛和弓箭分发给水手们,除此之外船首和船尾还各有一部蝎子。至于桑丘,他和十名护卫都已经穿上全副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