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县西城后山的坟山堆被人发现了,一时间,本就处于恐慌之中的人们再次闹了起来。
西城原本是那些温疾患者的居所,后山的新坟意味的是什么,明眼人都很清楚。
温疾造成的死亡人数一直被景析压制着不让人知晓,可这下人们发现那么多死者,对原本就避之不及的温疾更加不满。
“从今早起,已经赶走了数百人,王爷,咱们要不要想点办法?”
郭文清站在案桌前,一把长扇叠在胸口。
“不用,让他们闹吧。”
景析头也不抬,翻阅着手中的书卷,面对郭文清的不解,他解释道:
“前朝时期,青川县困于水患久矣,修库拦之,却水满而溢,一夜之间,千里泄洪,毁青川及下数个县城,文清可知道?”
郭文清顿时明白景析的意思,堵不如疏,始终压制,早晚会引来爆发。
“我来叶县,除了治疗百姓,其它的,我可管不了。”
就他同景盛帝的关系,哪怕叶县被他打理井井有条也不会得到一声夸,何必给他人做嫁衣。
“再等些日子,这些人要走你便让他们走,不过,往哪走,去哪,做什么,必须得由我们说了算,你明白吗?”
郭文清既是他的幕僚,这些事一点就明,便应下随即去办。
在他走后,景析坐了片刻才取出信纸,将自己的想法和后续一些事记于纸上,让信使尽快送到云城去。
而在粮仓里,里里外外又增添了几百兵力,保护粮食也是保护病患,以免有人趁机暴乱。
华朔透过窗外看去,几秒后,叹气着回头,屋里,汇聚着整个叶县的大夫。
周安一脸胡渣,人更是疲惫不堪,比起刚来瘦了一半,他在这所有大夫里年纪是最轻的,资历也最浅,刚来的时候更是只能帮着华朔打下手,正式开方治疗温疾才半个月,而这半个月里,他已经开过六个方子,没有一个是有效的,即便有,也效用不大。
整个隔离区里,病患一天天死去,人数也仅有最初的一半了。
几名大夫都薅秃了头发,蜷缩在屋里,说是商议方子,其实是不愿意出门,不愿意看到那些绝望的眼睛,看到就彷佛在责怪他们,怎么还不救救我们?
“外头又戒严了。”
华朔的话打破宁静,几名大夫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性格急躁的更是呸了一声,骂道:“那些畜生,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了?还想抢粮,抢他的屁去吧!”
“就不该救他们。”
“张大夫莫着急,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办才能治好里头那些可怜人吧。”
被安慰的张大夫哑了声坐回椅子上。
“其实,前朝也出现过类似此种病症的,可惜没有留下医书,不然……唉。”
周安听到这话,不解的询问是怎么回事。
张大夫见是周安,这段时间就属这小子最为勤奋,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好,反正这会也没事做,索性同他说起:“说是前朝之事,其实距今也才五十多年,当时是发生在潮州城,主要症状也是发烧,久治不愈……,传染性极强,死者更十之五六,闹得人心惶惶,当时的皇帝派出了十几名太医,整个太医院几乎都去了,一直没治好,还逐渐蔓延,无奈之下决定焚城。”
听到这,周安直皱眉,焚城?这岂不是断绝了所有人的活路。
“小子别担心,”华朔注意到他的神色,急忙安慰:“当时的皇帝也只是为了保护其他城镇安全才出此下策的,但是在这命令还没出皇城时,就有一古姓大夫献出药方,这药方拯救了整个潮州城,古大夫也进入太医院做了太医令,足可见他对此的贡献,只可惜,那药方在朝廷更替中,毁于一旦了。”
“其实不止是那药方,更有无数古籍医书都毁在那场大火里了,可惜可惜。”
那场大火差点烧了整个皇宫,书籍更是只留下了几本,几名大夫对此都深感无奈,连连摇头,暗自感叹若药方还在说不定能治好这里的病人。
日头渐西,又是没有什么突破的一天,周安和另外两名身体还算硬朗的大夫负责守夜,其他大夫都去睡下了。
周安坐在灯下,取出了那本藏在身上的家传古籍。
古籍发黄,已经很有些年头,因为翻看的多,很多地方都起了毛边,看不清晰。
这本古籍上有不少方子,但按照莘姑的说法,这些药方都是绝密,如果传出去很容易招来杀身祸事,他倒是无所谓,可是莘姑一把年纪了,他还是想让莘姑安度晚年,所以此前他都很少看。
自从来到叶县,他亲眼目睹了太多悲剧,有嗷嗷待哺的婴孩还有新婚的夫妇,孤寡的老人,他们在他面前丧失活力,成为一具尸体,最后的归宿是被丢弃在山里,和不认识的人合葬。
手里的古籍随着翻阅发出沙沙的声响。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翻这本古籍了,他这半个月开的六个方子有三个都是取自书里,可惜效果不好。
书本很快翻到最后,最后的书页有些厚实,他搓了搓没搓开,将灯台搬到近前,透过光亮能依稀看到重叠的字迹。
他取来针,沾了水,一点点的挑开,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