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淋在高大的槐树上,将其枝条压弯,水珠顺着叶片滚落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痕迹,这时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一条缝,引入眼帘的是一张刚洗干净的脸。
生得极其明艳的五官这会儿却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透着一股脆弱疲惫感,眉眼困倦的耷拉着,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眼睫下已浮现出淡淡的黑眼圈,在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修长的脖颈上也用毛巾擦试过,但是由于没有镜子,靠近耳后的一块皮肤上依旧带着脏污,事实上除了那张脸以外,她浑身上下都算不上干净,甚至可以称得上狼狈不堪。
干了的泥巴和长发,布料,肌肤缠绕在一起,令她看上去像是逃难的难民。
望着玻璃窗上的身影,梁清清伸出手将一缕发丝上的干泥巴揪下来,嫌弃地啧了一声,然后回头看向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嘀咕道:“等你好了,看我怎么……”
本来想放些狠话,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算了,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梁清清在心里又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善良,这才迈步回到病床边上坐下,一双黑亮的眸子控制不住地开始打量起躺在病床上的心软对象。
范彦行个子高,医院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都短了一截,双眼紧闭,只能看见又长又浓的睫毛,唇瓣没有血色,整张脸更是苍白如纸,跟平时那种看上去很好相处,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不一样,现在的他看上去毫无防备,甚至可以任人蹂躏。
莫名的,梁清清居然觉得他这样还挺乖的。
经过救治,范彦行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只是还没有醒来,医生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只能等着,当时她一听这话,差点儿被吓死,该不会被埋在土里太久,要变成植物人吧?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医生还是头一次听到家属不盼着点病人好的,嘴角抽了抽,表示没到那种程度,让她放心等着她男人苏醒就可以。
得到保证,梁清清终于安心下来,笑着目送医生离开,只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跳脚,她看上去有那么“人!!妻”感吗?
虽然以后她必然要嫁给范彦行去过好日子,但是现在的她明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医生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梁清清只要一想到这点就气得牙痒痒,对着范彦行龇牙咧嘴一番,就起身准备去看看梁军强只是去买个吃食怎么还没回来。
只是刚起身,余光就瞥到范彦行的手指像是条件反射般地动了动,见状,她瞪大眼睛,又惊又喜地俯下身子开口道:“范彦行,你醒了?”
没有回应,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好似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眼花,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范彦行?范彦行?范彦行?”
一连喊了三遍,依旧没有回应,梁清清失望地叹了口气,突然又想到激将法或许有用,就假装
气呼呼道:“快点醒过来啊,你是猪吗?怎么睡那么久。”
话音刚落,就瞧见范彦行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了眼睛,视线准确无误地对上她的,那眼神含着三分无奈,三分委屈,还有四分气愤。
“真的醒了啊?”刚骂了一个病人,梁清清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只是下一秒,那双睁开没几秒的眸子又闭上了,急得梁清清连忙开口道:“你是猪,你是猪,你是猪!”
于是提着吃食的梁军强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小妹站在病床前对着他的好兄弟进行惨无人道的人身攻击,那架势,他看着都怕!
“小,小妹……”好半响,他才敢出声打断梁清清。
听到喊声,梁清清僵硬地闭上嘴巴,干笑着回头,在对上梁军强震惊的表情后,急忙道:“我可以解释的。”
听完来龙去脉,梁军强脑子一抽,也对着范彦行骂了一句:“你是猪,你是猪。”
结果可想而知,根本没有半分变化,病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估计是还虚弱着,等一会儿估计就又醒过来了。”知道范彦行没有大碍了,梁清清便没心思再去管他了,她都快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又在土里挖了那么久,此时饿得头昏眼花,现在闻到食物的香味,只想抓紧时间干饭,先把肚子填饱才是正解!
梁军强点了点头,将手中提着的饭菜递给梁清清,有些不好意思道:“饭盒是我问食堂借的,好的菜都要粮票,我只能买这些了。”
几个煮番薯和一盒土豆炒青菜就是他们今天的饭食。
“出门在外有的吃就不错了,二哥你也赶紧坐下来吃。”梁清清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孩儿,他们两个进城进得匆忙,身上半毛钱都没有,要不是问开村里开拖拉机的毛叔借了些,这会儿别说能吃上热乎的了,就连菜叶子都没得吃。
见梁清清不嫌弃,梁军强松了口气,他身上脏不敢坐在医院干净的床单上,病房里又只有一个板凳,他就站着吃,吃着吃着,看了一眼范彦行,感叹道:“幸好彦行的医药费可以挂在村子的账上,不然还真没辙。”
梁清清点点头,范彦行是在给村里干活出事的,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