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余晖渐渐被群山峰峦遮蔽,菩提山的小竹屋中,透明的琉璃灯散发着暖黄不刺眼的光晕,木桌上摆了几盘家常菜,冒着蒸腾的热气。
余娇忽地惊醒过来,额上布满冷汗,她猛坐起身:“师哥!”
程英手中端着菜,正从门外走进来,听见余娇的这声惊呼,他脚下步子猛然一快,嘴中还安抚道:“我在呢。”
余娇看到从门外走来的程英,顾不得穿鞋,翻身下床,就奔向他,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程英反应迅速,敏捷地将碗碟举高,避开了余娇,另一只手则在余娇奔过来的第一时刻,环抱住她。
“做噩梦了?”他看清了余娇额上沁出的冷汗,拥着她,温声问道。
余娇紧紧抱着他,不愿作声。
她又梦见了前世师哥浑身是血从她眼前倒下的样子,温热的血喷溅到她的脸上,触感真实,场景一转,便是师哥变成程英后,浑身浴血再次倒在了她的眼前,她甚至来不及接住他。
程英了解她,定是梦见了不好的事情,才不愿意说话。
他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沉温柔,哄她道:“梦都是假的,你若放心不下我,就寸步不离的留在师哥身边好不好?”
余娇在他怀中用力点了点头。
程英见她这般乖顺的答应,开心极了,单手握住她的腰肢,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双脚骤然离地,余娇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程英低低笑了一声,他单手抱着她来到木桌旁,将手里的那碟菜放在桌上,抱着她在凳子上坐下,低头抵向余娇的额头,发自肺腑的笑着低声道:“娇娇,我好开心。”
余娇后知后觉两人太过亲密,她往后微微仰头,避开了些。
许是人在太高兴的时候,会自动忽略掉这些细节,程英并未在意余娇躲开的动作,脸上仍满是温柔的笑意,浑身萦绕的快乐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余娇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脸颊略有些红:“能再见到师哥,我也好开心。”
既开心又有些难过。
程英去床榻旁拿起她的鞋袜,蹲下身为她穿上。
前世他便没少做这样的事,所以直到程英帮她将鞋子穿好,余娇才忽然想起以后不该再这样事无巨细的都要师哥照顾。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有些惊喜:“这是师哥做的?”
程英净手用帕子擦拭过后,递给她一双筷子,笑着说:“尝尝味道变没变。”
余娇接过筷子,在桌子旁坐下,她夹起自己最爱吃的芙蓉虾球和排骨蒸糯米,一样尝了一口,还未下咽就迫不及待的道:“师哥的手艺还跟从前那样好。”
程英笑了笑,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以后还像从前那般,每日都烧给你吃。”壹趣妏敩
她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师哥做的饭菜了,余娇吃的有些快,差点噎到。
程英给她倒了一杯果酒,眸光满是温情的看着她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余娇就了一口果酒,脑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她放下酒盏,看向程英,朝他求证道:“师哥,上元节的时候你是不是在长安街卖过这两样吃食?”
程英含笑不语。
“我记得摊主穿了一身黑衣,脸上戴着上元节的兽面面具,卖的就是芙蓉虾球和排骨蒸糯米,但不能用银子买,要背医书来换。”余娇越说越觉得那人应当就是师哥。
她当时就是被熟悉的香味给吸引过去的。
但后来因为魏敏登门造访,她再从食盒里拿出这两样吃食时已经冷透了,她还让蒹葭从小厨房要了一壶酒,喝的醉意上头,沐浴的时候摔了一跤。
见程英一直在笑,余娇故作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那人一定是师哥,你还要我背《金匮玉函》的上中两卷。”
程英语气宠溺道:“是师哥错了,那时候还并未认出是你。”他又给余娇布了一道菜,继续道,“不过我们娇娇啊,还是跟从前一样勤奋聪慧,背起医术来依旧流利顺畅,一字不错。”
余娇颇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那是,爷爷教的我怎么会忘!”
程英就爱看她这个骄傲的劲儿,低声笑开,狭长的眼尾高高扬起。
余娇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师哥你也吃,别只看着我吃。”
程英笑着说好,将余娇夹到他碗里的菜送到嘴里,这些年无论是御膳房的山珍海味,还是村野的山肴野蔌,他总是食之无味,提不起食欲,用饭只是为了维持身体需要。
可今日,这一顿家常便饭,他吃的有滋有味。
有爱的人在身边,有家人坐在一个饭桌上,才叫吃饭。
因为这座菩提山的竹屋中除了他们两人,并无下人,用过饭后,余娇陪着程英一起去了灶房刷碗。
余娇坐在灶下,托腮静静地看着程英刷碗,目光落在他冷白修长的手指上,师哥还跟从前一样,根本不让她碰碗筷。
她记得从前爷爷总说她懒,说师哥太宠她,把这些女孩家该做的家务事也帮她一并给做了。
师哥总会护着她,说女孩的手指就该干干净净的,她每日漫山遍野的挖草药已经够辛苦了。
想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