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启蛰微微皱眉,神情上已经有一丝不耐烦,余娇注意到后,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臂。
余启蛰才耐着性子道:“若是想让薛贵妃脱困,那就该穷尽一切方法去让对方帮你,而不是在这里问对方会不会帮你。”
而后,不等薛轻裳再说话,余启蛰牵住了余娇的手,道:“我们该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看着两人上了马车离开,薛轻裳的丫鬟才上前,小心翼翼的道:“县主,咱们要回府吗?”
薛轻裳摇了摇头,她好像真的有些傻,被阿姐庇护了太久,遇到事就变得六神无主,甚至去问出这些蠢话来。
“去申首辅府上。”薛轻裳说道。
马车里,余启蛰将余娇微凉的手指包裹在掌心,侧首看着她仍有些苍白的面颊,道:“宫里的那位不想让薛蓉的孩子出生,便是你昨夜去了长乐宫,那孩子也保不住。”
宫里的那位?是程英还是明正帝?
毕竟前天晚上在宫里截住她是程英的意思,难道说程英怕薛蓉生下的孩子会被皇上立为太子,才会故意让薛蓉小产?
“你不爱掺和宫里的事,往后她再来找你,不必见就是。”余启蛰握着她的手,温声道:“万福桥那处铺面我已经叫人修葺过了,你若是想行医看诊,赶明起了名字定好匾额,就能去坐堂。”
余娇知他是想让自己心情好起来,对余启蛰抿唇笑了笑,应声道:“好。”
“你对昌乐县主好像很包容。”余启蛰忽然说道。
余娇声音有些轻,“她阿姐待她很好,宫里事出突然,想来是吓到了。”
薛轻裳没有伤害过余娇,余娇甚至是有些欣赏薛轻裳的,若是换做旁人有薛轻裳那样的出身,想来会更盛气凌人,但薛轻裳只是恃才傲物了些,她并不轻视那些家世不如她的女子。
大概是成长环境的原因,薛轻裳这人身上有很罕见的天真直白。
“昌乐县主只是被薛贵妃保护得太好了,很少见识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薛贵妃若是一直被幽禁下去,她……恐怕会被迫成长。”余娇轻叹道。
余启蛰不置可否,薛蓉就像是被养在棚子里被保护得很好的花朵,突遇风吹雨打便会不知所措。
余启蛰微微垂眸看向余娇,他不喜欢这种只有被娇养着的时候,才能光芒夺目。
而有些人就像路边生长的野草野花,在阴霾的时候拼命伸头去够日光,在风雨来袭的时候向下扎根汲取养分,浑身充满了韧性,从来不会去依托别人。
哪怕是不小心跌落在烂泥里,也能绞尽脑汁的去想法子自救。
“薛蓉在后宫荣宠多年,并非无自保的手段,她都没办法保住自己的孩子,你不要自责。”余启蛰见余娇脸色仍旧有些泛白,不再提起薛轻裳,温声开解她。
余娇脸色不好看,并非是因为薛轻裳的那番指责,那晚被夏宁拦路带去司礼监,她就已经意识到薛蓉的事并不是她能掺和的。
虽然对薛蓉和那个孩子有愧疚之感,但那是源自于作为医者的职业道德感和身为人的同理心。
她心情复杂,更多的是因为她想到了师哥,想到了前世的那场医闹。
这让余娇有些疲倦,她靠在车壁上,有些不大想再开口交谈,师哥的事可能会成为她压在心底的秘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人提及,也说不出口。
余启蛰也没再开口,他隐隐察觉出余娇有些不对劲,方才他在马车上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变化,被薛轻裳指责的时候,余娇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甚至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脸上的神情脆弱而又破碎。
悲伤中甚至夹杂了一丝恐惧,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事。
余启蛰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又找不到这不舒服的源头,只能将不舒服归结为见到余娇那副表情他会心疼。
马车到了永安巷,这里和之前变化不大,只门头上挂了红绸布和红灯笼,一看便是家里这两日有喜事。
余娇和余启蛰刚下马车,宋年就开门迎了出来,他亦笑着唤了余娇一声夫人,给余娇请安问好。
余启蛰牵着余娇的手往正房走,问道:“父亲和母亲可用过早膳了?”
“已经用过了,这会儿在正堂里坐着呢。”宋年微顿,又说道,“老爷子和老太太他们也全都过来了。”
余启蛰淡淡的嗯了一声,侧首对余娇道:“不用在意他们。”
余娇应了一声,当初在余家,他们奈何不了她,更不要说现在是京城了,何况又不住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