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上先前被掐痛的肌肤,覆上了一层清凉,痛意顿时消减。
余娇不敢置信的睁开眼,就对上程英戏谑的眸子,他手中拿了一个小瓷瓶,指腹蘸着药膏,往余娇脸颊上的青痕擦去。
“真当本公要杀你?”
程英动作虽粗暴,但指腹落下时极为轻柔,将药膏仔仔细细的涂抹在青痕上,心中不免着恼,小丫头肌肤本就娇嫩,方才不该那般大力的。
余娇一脸狐疑的盯着程英,她方才连心思扭曲的阉人这种话都骂出口了,程英理当勃然大怒,痛下杀手才是!怎么忽然又变了一副模样?
程英的心思诡谲难辨,又阴晴不定,余娇不做声,任由他给自己上药,只是表情依旧冷淡。
程英上完药,他慢条斯理的摸了摸余娇的细腰,从她腰间扯出一方帕子动作慵懒的擦了擦手指,“不过是只见不得光的耗子,便是你放走的,本公又哪里会跟你计较,不过是吓唬你罢了,你倒是狠心,动手便要戳瞎本公的双眼!”
说着,他像是余怒未消,扯起余娇的右手,一巴掌就打在她的掌心,“小没良心的!”
这巴掌抽的倒是不痛,只是余娇摸不准他这话是真还是假,会不会转眼又翻脸变成狠辣无情的模样。
“义父……”余娇像是服了软,她微微低头,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道,“对不起……我以为义父认定是我放走了贼人,动怒真的想要我的命。”
程英轻啧一声,睨着她道,“义父?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个心思扭曲的阉人罢了,说起虚情假意,你这小没良心的不遑多让!嘴上唤的好听,心里不定如何咒骂我。”
他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余娇的下巴,直视着她,“本公用得着对谁虚情假意,惺惺作态?这满盛京有的是人削尖了脑袋想做本公的义女。”
“义父我知错了,我方才不过是口不择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程英的权势的确多的是人想要跟他攀上关系,他只要放出话去,恐怕那些高官一个个都像是给皇子选秀般,将女孩儿送到程英面前任由他挑选,便是被程英当成解闷逗趣的玩意儿,他们怕也是甘之如饴。
余娇着急云霄几人的安危,认错认的彻底,“您若是不解气,就打我吧。”
她主动摊开手掌。
程英哂笑,不轻不重的在余娇掌心又抽了下,才道,“下不为例。”
“义父这是不生气了?”余娇抬眸,仰着小脸,绞尽脑汁的说着好听话,“义父大人大量,胸怀浩荡如海,既然不与妤宁计较了,能不能把夏少丞拖走那几人给放了?”
“你对本公动杀心,本公不与你计较,是因为本公疼宠你。”程英冷哼道,“旁的什么杂碎敢对本公动手,死罪难逃!”
“义父,他们是因为我才对您不敬的,您要罚就罚我吧,就饶恕了他们这一回行不行?”余娇央求道。
程英不理她,瞥见她身上的披风堪堪挂在背后,应是方才动手的时候,被扯掉的,他抬手帮余娇拢了拢披风,只说道,“夜色已深,你该回府了。”
余娇见他要走,急忙扯住了程英的衣袖,“义父,那几人是我大哥哥送来贴身保护我的,他们也是护主心切,您放了他们吧。”
程英步子微顿,从她手中救出自己的袖摆,“我让人送你回府。”
余娇只好跟着他朝桃林外走去,小声唤他,“义父,我给您负荆请罪,您就饶他们一命好不好?”
“聒噪。”程英负手往前走,唇角缓缓勾起浅淡的弧度。
余娇跟在他身后,一想到云霄几人因她而丧命凶兽之口,饶是在程英手底下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却良心难安。
回到宅子门外,程英朝小厮吩咐了一声,便有人牵了马车过来,摆好了矮凳,等着余娇上马车。
余娇杏眸看着程英,久久不愿上车。
“你若不想回府,今夜就在这儿留宿。”程英哪里看不出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故意不理会。
余娇咬了咬唇,仍是不肯抬脚,“义父……”
“这会儿倒是一口一个义父唤的亲热!”程英走近,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下,“本公还要回宫里当值,你若再不走,本公就将你塞上马车。”
余娇只好上马车,刚进车厢,转身却又扯住了程英的衣袖,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程英腕上戴着的佛珠,她黑亮的瞳仁一转,“义父,您不是说杀孽多了,便会畏惧鬼神,今日之事全因妤宁而起,若令您徒增杀孽,妤宁实在心有不安。那几条人命于您虽小,但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以己度人,没有谁的生死该如蝼蚁般轻易被人宰杀,再者人活于世,本就有诸多艰难,他们并非坏事做尽的恶人,义父就开恩,放了他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