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冒冒失失的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顾韫心里有些忐忑,不过既然说出口,他也不后悔,心悦一人,本就不用遮遮掩掩。
他索性大大方方的道,“你年纪还小,我原怕吓到你,不敢与你说明心思。”
余娇手心起了一层薄汗,愈发觉得脑仁疼,她抬出义兄一说,但凡在场的是旁人,都当知道她这已是推拒了他的心意,想要体面的打消他的念头。
哪想到顾韫是个直脑筋,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却没沾染上半分世家子弟的九曲回折肠,非要叫人将话说个明明白白不可。
“我对你好,是喜欢你,并非拿你当做妹妹,我想娶你过门,一辈子对你好,护着你。”顾韫说着有些脸热,虽然他敢直白自己的心意,可到底是第一次喜欢小姑娘,带着少年人才有的羞赧,“我说这些,只是想叫你知道我的心意,你不要害怕,我知道你刚及笄,再过几年才会考虑终身大事,我也不着急,再等几年都无妨。”
余娇看着站在那里的顾韫,他生的俊朗,浓眉星目,鼻梁挺直,出身尊贵,安南侯府虽处在悬崖边上,但他父母恩爱,教养得他有一颗赤子之心,整个人从骨子里散发出张扬肆意,敢爱敢恨,乖张耀眼。
这般赤诚的少年郎,是该叫人心动的。
可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道理缘由?这世上人有千千万,优秀杰出者不知凡几,可三千弱水,只那一瓢是意外,是于万人中央,一眼望去,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的例外。
她缓缓说道,“顾韫,我远没你想的这般好,也不值得你喜欢,我对你并无半分心思,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不要再往我身上花费心思了,我承受不起,也不想承受,你这样只会让我徒添烦扰。”
余娇声音轻缓,柔和动听,只是说出的话却叫顾韫听在耳朵里,躁动的心有些发凉,虽已猜出她约莫是不喜欢自个儿,可这些话太过决绝了,半分余地都不曾留。
一腔情动,像是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那些悸动炙热的欢喜,被浇得斑驳荒凉。
顾韫不敢再抬眼去看余娇,心里乱糟糟的,胸腔里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下,捏得有些疼,脑海里只余下余娇的那句,你这样只会让我徒增困扰。
他浑浑噩噩的转过身朝屋外走去,只迈了两步,似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拎起了桌上的汉白玉鸟笼,一脚踏进深沉的夜色中。
守在门外的蒹葭和白露见顾韫满脸的失魂落魄,走起路来也没了往日的英姿飒爽,不知是不是夜风吹得冷,那深一脚浅一脚的背影竟有些狼狈,被他拎着的凤头鹦鹉还在聒噪的叫着,“阿韫!臭东西!”
两人面面相觑,却誰也不曾多嘴去问,蒹葭喊了丑哥儿李景去掌灯送顾小侯爷。
余娇抬眼看着门外浓稠如墨的夜色,轻叹一声,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句:谢谢你喜欢我。
一晃便是三日,状元游街这日街上人山人海,长安街旁的茶寮酒楼都挤满了人,为的便是一睹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的风姿。
往年虽也是万人空巷,但都不若今年动静这般大,余娇听瑶玉说骑行的进士们打长安街过的时候,差点没被鲜花手绢给淹没,往日生意惨淡的卖花郎们今儿赚了个盆满钵满,一车车鲜花刚拉到街上来不及叫卖,就被人抢光了。
概因打头三人都生的俊俏,尤其是身为状元郎余启蛰,一身绯色官服,眉眼清隽雅致,俊朗出众,是个如美玉般的郎君,榜眼和探花亦都是青年俊才,不像往年要么是上了年纪的老儒生,要么便样貌普通。
“还有胆子大的姑娘,趴在槅窗上,就问状元郎可曾婚配?你五哥一笑,那些姑娘们都瞧的痴了。”刘瑶玉同余娇坐在回廊下的躺椅上,她搂着余娇的手臂,咯咯的笑着与她说,“依我看,余五公子得再买两个小厮守门才行,不然过了今日,上门保媒的怕是要将他家里的门槛给踏破。”
余娇听了也跟着笑,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回廊下,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四肢松乏犯懒。
“你怎么就不愿意去看呢?那好歹是你五哥,这般声势浩大的风光,一辈子可就这一遭。”刘瑶玉说的口渴,从小杌上捞起一杯花茶送到嘴边。她特意叫人在杏楼定了临街的雅间,一早便来喊余娇一块儿去长安街上看余启蛰骑马游街,这人平日从不睡懒觉,今儿却怎么也从床上叫不起来,嗜睡的很,眼看着就要过了时辰,她只得带着爱热闹的韬哥儿去了,眼下瞧完热闹回来,仍是替余娇没去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