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心道不好,小兔子闹出的动静,果然惹得亭子里的两人抬头看了过来。
余娇正对上男人冷漠的视线,波云诡谲的丹凤眸带着无形的压迫而来,有种麻木的阴冷。
那张俊美无俦而又妖冶阴邪的脸,赫然是余娇前不久在茶楼里见过的那位程督公。
余娇头皮一紧,拉起蒹葭的手,飞快的转身就跑。
那位程督公盛名天下,阴沉不定,撞见了他与人说话,若是被抓住了,只怕小命难保。
刘瑶玉说过,这位程督公最是喜怒无常,连父亲刘裕遇见他,都要任其打趣羞辱,方才那位程督公看人的眼神,就好似在看蝼蚁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小八,你跑到哪里去了?是誰把你送回来的?”妹姝将地上的小兔子抱了起来,揪了揪它的耳朵,看了眼余娇离去的方向,见她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出身,便对程英道,“督公,好像是来莲溪庵上香的官家小姐,她可是听到了什么?”
程英微微眯起丹凤眸,想到小丫头方才看见他转头就跑的样子,隐约倒有了几分幼年畏惧他时的影子,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倒叫程英有些好奇,那小丫头到底是真的将他给忘了,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说来倒是奇怪,当年根本握不住手术刀,连只兔子都不敢解剖的小丫头,如今倒是胆大到敢给人做剖腹产手术了。
当初将这小丫头收下,给她改了师妹的名字,教授她医术,她百般愚笨,于医术一点也不开窍,身上根本半点没有师妹聪慧的影子。不光如此,这小丫头还懦弱到握手术刀都要发会发抖的地步,程英败了兴致,一时兴起的耐性耗尽,索性就将人弃之如敝屐,不闻不问。
近日来,小丫头在京中闹出的事端,倒叫程英有些意外。
见程英没做声,反倒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这样异常的神色令妹姝有些惊讶,她面上不显,抚摸着怀中小白柔软的肚皮,在草亭里坐下,柔柔道,“可要人去莲溪庵中问一下,今日都有哪家的小姐来庵中上香?”
程英摇了摇头,淡漠的道,“不必,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好好准备进宫的事宜,等时机到了,我会命人给你送信,照我交代的去做。”
妹姝白皙秀美的脖颈,温顺的颔首道,“妹姝恭送督公!”
程英站起身来,猩红的长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这样艳色的衣裳,却根本无损他的俊美阴柔,妖异到极致,却又与极致的冷厉无情交织在一起,锋利到刺目。
妹姝揉着怀中的兔子,将人送至院门外,恭敬的目送程英上了马车离去。
待马车走远,妹姝揉了揉小八的两只耳朵,“送你回来的那个姑娘看来督公是认得的,倒不知她是哪家的小姐,下次再遇到了,小八你可要将人给认出来。”
余娇与蒹葭在山道上跑了许久,直到莲溪庵的偏门依稀可见,两人才停了下来,额头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蒹葭大口喘着气,从袖中拿出帕子去给余娇擦汗。
两人互相扶着歇了一会儿,余娇见山道上始终没有人追过来,才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那程督公有没有看清她的脸,真是倒霉,只是去寻人,好端端的也能听到不该听的话,碰到不该碰见的人。
那两人也是,就算那处小院偏僻,可既然是要说谈这种私密的话,为何不躲在屋子里,偏生要明目张胆的在只围了篱笆的小院里说。
余娇心里还是有些不安,那位程督公神通广大,若真有心与她计较,差人来莲溪庵稍一打听,就能问出她是誰来。
余娇只能在心里祈祷,那程督公贵人多忘事,千万不要将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放在心上,不要与她计较。
至于听来的那些话,余娇决心统统忘掉,如果程督公真的找上门,她也要装作从未去过后山。
满怀心事的从偏门进去,迎面正撞上刘瑶玉。
“我正要去找你呢!祖母、母亲和韬哥儿她们都在斋堂,等着我们去用素斋呢!”刘瑶玉看见余娇,笑着说道。
余娇点点头,朝她问道,“二姐姐,你没跟韬哥儿去后山看兔子?”
刘瑶玉一脸不高兴,“别提了,韬哥儿那个磨人鬼,非要去君眉溪看鱼,一进山道就四处乱跑,他第一次出门,下次出门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我只好由着他,带他去西边的君眉溪看鱼去了!”
余娇心想还好刘瑶玉没带着韬哥儿去后山,要是撞见了那位程督公,韬哥儿不够机灵,两人怕是很难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