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还有多少粮,全都卖给我怎么样?”沈瑜正色道。
余娇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这笔买卖谈不了。”
沈瑜的眸光落在余娇捧着茶碗的手指上,葱白纤细的五指莹润透着粉,小小的,似乎他的手掌轻易就能完全包裹起来。
“别一口回绝,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谈。”沈瑜见她小口啜饮着茶水,拎起茶壶,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送往唇边。
“没什么好谈的,回春堂眼下生意应是最好的时候,你又何必染指卖粮。”余娇放下茶碗,缓缓说道。
沈瑜轻轻一笑,“没人会嫌钱多,你粮价定这么低,没什么赚头,卖给誰不是卖?我不压价,七钱一石,余下的粮我全要了。”
“贪多嚼不烂。”余娇道,“你别费唇舌了,我的粮不会往外卖的,只卖给百姓。”
沈瑜轻‘啧’一声,“只卖给百姓?我也是太晏的百姓。”
余娇指了指墙角蹲着的难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沈少爷,你出身富贵,总也要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沈瑜扫了一眼衣衫褴褛的难民,回味着余娇念的那两句诗,虽他读书不好,但这两句诗的意思太过明显,无非是在指责他为富不仁。
人命本就各不相同,凭什么有钱人就要做善事?
沈瑜拧了拧眉头,冷笑道,“原来孟姑娘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
余娇不理会他的冷嘲,“慢走不送。”
沈瑜有些着恼,重重放下茶碗,“你可知你粮价定这么低,早就被人盯上了?你若不将粮卖给我,就不怕旁人上门找麻烦?”
他这话里带了几分真心,余娇不过是青屿村没背景的小村姑,突然跑来卖粮,背地里早就有人定上了她的粮铺蠢蠢欲动,一直暗中打听粮铺东家的身份。
那些人在青州有权有势,他们若真想巧取豪夺,余娇一个没靠山的小姑娘,拿什么跟人抗衡,还不是得乖乖将粮以低价卖给那些人。
他从父亲那里听说沚淓县低价售粮的是余娇,眼巴巴的从长奎跑过来,虽本就有想伺机卖粮赚一笔的意思,但也是想要帮余娇一把。
“沈公子不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余娇神色淡淡道,“不管誰来,我都不会卖的。”
见她软硬不吃,沈瑜有些头疼,他深吸了一口气,放缓声音,“我是为你好,青州城的邵家正在四处打探你的身份,邵家在青州根基深厚,不光是豪门富户,家里还有人做官,他们邵家的粮仓存粮不多,眼下正在四处购粮。”
青州邵家?不知是不是邵忠所在的那个邵家,余娇暗自想道。
沈瑜已经继续道,“张显贵家的粮却被邵家给弄去了,以五钱一石的价格,张显贵都只能吃这样的闷亏,更何况是你。”
“张显贵是誰?”余娇疑惑道。
沈瑜含糊道,“张秀月他爹。”
余娇点点头,“这个邵家我会留心的,谢你好意提醒。”
沈瑜见她仍是一脸风轻云淡,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有些无措,真不知余娇是头回做生意憨傻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性子虎到天不怕地不怕。
他还要再劝说,就见粮铺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个女子和三个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了。
“余娇,我回来了!”余茯苓领着赵禹父子欢快的走向余娇,瞧见沈瑜,她朝余娇小声问道,“他怎么在这?”
“路过。”余娇随口一答,看向赵禹父子,打招呼道,“赵伯父,姐夫。”
余茯苓脸微红,掐了余娇一下,小声道,“还没过门呢,你瞎喊什么。”
赵禹听见这话,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进屋说话吧。”余娇站起身,招呼赵梧父子进粮铺。
沈瑜见自己站在一旁成了透明人,一脸郁闷的道,“我住在城里的云来客栈,你要是改变主意就去找我。”
赵梧父子还带了他们村的一个男人,三人都是能出力吃苦的,得了余茯苓的叮嘱,打定主意多做事少说话。
余娇将他们三人引见给周管事,周管事这几日从沚淓县的难民中招了七八人,因要将粮运往儋州,未免路上出什么事儿,周管事与余娇商议后,便决定多安排些人手去儋州。
周管事领着赵禹三人去后院往车上装粮,打算等天黑便出发去儋州。
“小弟让我给你带了一封信。”余茯苓凑到余娇身边,从袖中拿出信塞给了余娇。
余娇接过信,去了柜台后,坐下缓缓展开了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