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重逢的夫妻二人想起被遗忘在屋里的女儿时,时归已经百无聊赖地在椅子上窝了好一会儿,哈欠打了好几个,实在忍不住困意,便整个人都蜷起来,缩在宽大的圈椅上昏昏欲睡。
门口刚进来的两人见此一幕后,却是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静静看了半晌,方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可惜时归睡得浅,杨二丫的手才碰上她的肩膀,她就猝然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绵绵地喊了一声娘亲。
杨二丫心头软成一片。
她屈膝半蹲下去,爱怜地摸了摸时归的脑袋,复低声道:“囡囡可是困了?娘亲带你去床上睡可好?”
她其实还没决定是留下还是如何,可时归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天真道:“要睡在这里吗?”
“这——”
“是是是,当然是。”
不及杨二丫回答,时序忍不住接道,说完意识到自己声音太急躁了些,或会吓到小孩,又放缓道:“囡囡叫阿归是吗?这里也是阿归的家,就应该睡在这里的。”
“家里有许多空置的房间,我先叫人带你去主院睡,等休息好了有精神了,你再挑自己喜欢的院子,可好?”
时归没说话,侧目去看娘亲的表情。
只见杨二丫抿着唇,眼底似有挣扎。
但想到她与女儿在杨家受的苛待,哪怕她能忍耐,总不好让女儿一直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
如果,时序愿意抚育女儿。
杨二丫垂眸,再次摸了摸时归的脑袋,附和道:“你爹说的是,囡囡今天就睡在这里了。”
“囡囡也累了一整日,还不曾合眼休息过,之前路上睡得也不舒坦,合该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等醒来再说好吗?”
时归对在哪里睡并不在乎,有此言语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娘亲的态度。
就如杨二丫不愿见她受苦一般,时归更不想让娘亲日日辛劳,从前寄人篱下没得选,可现在不一样了呀。
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重重点了点头:“好呀!”
“那娘亲——”时归从椅子上爬起来,一把抱住娘亲的脖颈,又将嘴巴靠近对方的耳朵,小声问,“爹爹的家好大,爹爹的房间也这般大吗?我不想睡灶房了,我想睡软乎乎的床。”
说着,她偷偷看了时序一眼。
这些话虽也发自肺腑,但更多的,还是专门说给时序听的。
果然,只在时归话音刚落,时序表情就变了。
“什么灶——”说到一半,他意识到什么,乍然收音,只不断起伏的胸脯彰显着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时序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佯装没有听见女儿的话。
他说:“爹……我现在就带你去房间可好?”
时归点头:“好的呀……爹爹。”
时序顿时睁大了眼睛,颇有些不敢置信道:“你、阿归你——你叫我什么?”
“爹爹呀。”
时归重复道,双手并不松开娘亲,补充说,“娘亲也要一起去哦。”
“去去去,都一起,都一起。”再次被喊了爹,时序跟跌进了蜜缸似的,整个人都晕乎乎。
莫说时归只是想跟娘亲在一起,便是她放言要把时府给烧了,时序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便不在厅里停留。
杨二丫刚准备把女儿抱起来,就听身后传来迟疑的声音:“二娘,我、我抱着她吧。”
时归侧目,只短暂思考了一下,就点头答应道:“好呀好呀!我好重的,娘亲抱着我好辛苦,还是让爹爹来吧。”
娘亲不能累着,但爹爹就无所谓了。
时序满心都在即将抱起女儿的欢欣中,并未注意到她的区别对待,又或者哪怕是注意到了,也不过一笑而过。
闻言,杨二丫没说什么,她起身让开位置,亲眼看着时序小心翼翼地环住女儿的腰肢,另一手撑着她的屁股,将人稳稳当当地抱起来,脊背直挺,唯几根手指不住颤动着。
“我——”时序的声音里再次出现颤音。
只他不愿在女儿面前失态,偏过头缓了缓,这才看向杨二丫,本是清冷的眸子里已全是温柔和爱意。
时序温声道:“二娘,我们走吧。”
这座府宅是今年年初才置办下的,府上宅院虽多,但真正住了主人的,不过三五间而已。
而除了时序外,另外几人鲜少回来,素日颇有些空寂。
时序贪恋与女儿的亲近,一路过去步伐很小,偶尔碰见开得鲜艳的花草了,还会驻足让母女俩欣赏一番。
杨二丫并没有什么心情,却耐不住——
她垂眸看了眼被牢牢牵住的手,心底再次长叹。
那还是在出了前厅时,时序就不满足父女亲近了,且怀里的小人又轻又小,他一手就能将人稳稳地抱好。
再看与他并肩同行的妇人,他的心思难免活跃起来。
只在杨二丫走神的瞬间,时序就把手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牵住她,十指交缠在一起。
“你——”杨二丫讶然,回神后就想挣开。
偏偏时序把人牵到后,就直接转过头去,看天看地看女儿,就是不看